“为何?”
张奚胸口一阵酸疼,几乎有些不忍再看上的女人。
他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向她,负手而立。
“你自囚于此这么多年,是要教他分是非。我重你人品,从不轻视你为女流之辈,如今,你竟也说出这般言辞,枉我信重你多年!”
“是妾疑了!妾知道他有罪,可妾不能眼见他死啊。”
张奚闻言,厉起一道,直呼其名:“徐婉,你若生疑意,我即离弃你!”
徐婉在他的雷霆之怒下,颓然跪坐下来,声泪俱下道:“是非……就重过你和他的性命啊?”
“妇人之仁!”
“他是我的儿子啊……”
“你还敢认他!”
“我对不起他……你让他来……见见我吧,他一定会听我的话的,求你了……”
“你想都别想。”
他说完便要走,徐婉却膝行过来抱住他的腰道:“郎主跟妾说句实话,郎主究竟要与他如何了结。”
如何了结。
此一言,竟令张奚默然。
东晦堂前的那株海棠摇曳生姿,溶溶的月色映在天幕上,流云席卷,时隐时现,如同《易》中那些玄妙而难以勘破的章句,偶见于日常之外的灵性,不过一时,又消隐在破碎的山河,征人的残肢之中。
这是头一回,他觉得,玄学清谈皆无力。
“放手,也放心。”
他最后吐了这五个字给徐婉,掰开他的手,朝东晦堂外面走去。
徐婉怔住,随即抬头,凄厉地朝他喊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张奚已经行至海棠花下,花荫在身,阴郁难脱。
他没有回头,一步一字,寒声应她的问。
“我只想给张家,留个清白。”
清白这个东西,实难明说。
好比他眼前痛恨的这个人,穿着月白色的宽袍,免冠,以玉带束发,满身是刑伤,却无处见血污。
“张退寒。”
他收回思绪,张口唤了他一声,本不指望他应答,不想,他却应了一个“在”字。
张奚闻声不由笑了。
“你还记礼,只不过,你学儒多年,但从来都不明白,‘士可杀,不可辱’究竟是何意。”
“你并没有教过我。”
张铎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声舒意展。
“乱葬岗东晦堂都是我的受辱之地。我不为士,何必在意士者如何,父亲,你既无话与我说,我即告辞,至于洛阳如何,我与父亲一道,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