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闻话一怔,侧身道:“你的意思是说,荆州城按兵不动,是在等平宣?”
张铎没有应他,抬手合上了窗。赵谦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脚下的镣铐一绊,踉跄了两步方稳住身子,“你说清楚。”
“可惜当年洛阳城的陈孝,世封山英,洁身自好,不屑与我倾轧,否则,我今日也会被他处处赢半子。赵谦。”
他凝着赵谦,“我输的半子是你。岑照并不指望,你死以后荆州战局会有什么改变,这是诛心之局。”
“那你别输。”
赵谦抬起头,“处死了我,你就没有输给他。”
“你放心,军法就是军法,对你我也不会容情。”
赵谦笑了一声,音声落寞。
“那就好。”
说完他走回酒案后坐下,就着镣铐,一把扫平案上的狼藉。
“有没有纸笔。”
“有。”
“容我一封自罪信,处置我以后,你替我把它送给我父亲。”
张铎沉默半晌后,方低头看着道:“你担心什么。”
赵谦摇头笑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为你,我只是不想我父亲过于悲痛。”
“你怕他因你而反我?”
赵谦凝着酒案上的灯,摇头叹道:“张退寒,杀我之前少说几句吧。纸笔呢。”
“你今日不用写,明日,朕会命人去送你,届时,会有好纸良墨,供你尽兴。”
赵谦点头道:“你让谁送我,我不想看见江沁这些酸人。”
“你放心。”
“那便好。”
他说着,抬头道:“何必活过元宵呢。我原本以为,今日是你送我。原本我的命就是你救的,你拿去不是正好。”
张铎看向四周,偏室里内置简单,看似弃锁了几年。
“此处是黄德私居,此处杀人,不尊居主。”
赵谦撑开双腿,“好,那我今日就偷生,最后醉一回。”
**
席银看见赵谦被内禁军从正堂里架出来的时候,已至深夜。
他喝得烂醉,连路也走不得,几乎是被人一路拖下了石阶,口中含糊地说着一些席银听不明白的话。
江凌见此在一旁喝道:“你们做什么,怎能如此对他。”
内禁军忙道:“江将军,赵将军实在醉得不轻……”
江凌上前一把将赵谦的手臂搭在肩上,回头道:“知会江州府,我们送赵将军过去。”
席银眼见一行人走出了首门,这才抱着氅袍轻步走到门前朝里面张望。
正堂里果然没有人,偏室内的灯也有些虚晃,席银侧着身子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而后赶忙又将漆门合好,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正堂中的一只盏灯,用袖子小心拢着,朝偏室走去。
偏室里人影单一,周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气。
张铎独自负手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便猜到了是席银。
“不用来给朕换灯了,朕站一会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