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书里对女儿的描述,唐小丽的心脏就一阵阵抽痛。
四十七楼,那得多痛。
不要说那是真实的,就连看着文字描述她都接受不了。
她要回去!
可是要怎么走呢?
这个时候要是下车,蛇头肯定不让。
身上带着好几百块钱的“巨资”,如果蛇头耍起无赖,人不过去钱可要交齐,跟她撕扯起来,她也占不到便宜。
这些钱可都是借来的,丢了真是要拿命还,唐小丽捂住胸口的军用斜挎包,脑子里面转得飞快。
这时候偷渡都是坐船,还有人更生猛抱着轮胎游过去,晚上经常有渔船出没,过来的时候带货,过去的时候带人,两头都要抓,两头都要赚。
那天下了拖拉机,蛇头就催着他们交钱,有个不肯交钱的小姑娘,还被他们给调戏了,捏了脸还捏了胸,小姑娘都吓得哭了起来,后来这群人一直在周围的农田里面趴着,到了晚上才有个运货的渔船过来。
那天晚上,她被边防警抓了回来,而那个小姑娘更不幸,她本来就胆子小,听到哨子声就受到了惊吓,咕咚咚掉进了河里,当时唐小丽又害怕又无助,多少次做梦都梦见小姑娘被水淹死的画面.....
唐小丽冷静下来,等到下车的时候,蛇头肯定会要钱。
要怎么躲开蛇头的视野,安全的离开呢?
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唐小丽回头,刚才对上了一双大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穿着花衬衫,冲她抿嘴一笑,样子有些腼腆,看年纪才十五六岁。
唐小丽可太熟悉她了。
无数个夜晚,原主的梦里面都是这双惊恐的眼睛,可以说后来失心疯的原因也是受到了一定的刺激。
“姐姐。”女孩子说的是普通话:“你也是去港城的吗?”
唐小丽点头。
女孩脸上表情不太好:“姐姐你在那边有亲人吗?”
亲人啊.....
唐小丽苦涩的摇摇头。
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敢一个人跑啊,拉个人入伙先。
唐小丽故意吓唬她:“细路仔,你知道咱们这车是拉去做什么的不?”
女孩显然很胆小:“是,是,是做什么的啊。”
唐小丽:“像咱们这种,去港城能做什么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村从港城回来的那些女人是不是穿金戴银的?”
女孩想了想,茫然的点头。
唐小丽压低了声音说:“你自己想想啊,凭什么给咱们干又体面又挣钱的工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好事儿?”
女孩眼神有些犹豫:“我不想去港城,我去跟阿猛哥说说好话,下车我就走好不好啊?”
唐小丽心说那肯定不行。
多一个人,就多五百块钱。
送到对面给鸡头,还能再赚一笔。
如果说一个人走,确实有些害怕,想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问:“说实话,我不想走了,咱两偷偷先跑了,钱你没给他们吧?”
姑娘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钱还在,人可能容易动摇。
钱要是都给了,这姑娘只能豁出去了。
唐小丽握住她的手,十分真诚的安抚她:“我这心从出来的时候就砰砰跳,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这越想越不对劲,你看看咱们这车,女的都是年轻漂亮的,这要是拉到港城,就是做那种事的。”
成功糊弄到了老实人,女孩被吓到了:“那......要怎么办啊?”
真单纯啊。
唐小丽挠头,叹息着说:“阿猛肯定不会让咱们走的,你等等让我想想办法。”
三言两语,也就是唐小丽这张人畜无害的脸配上她那张巧嘴,这女孩眼里露出感激的表情不似作伪。
女孩四周瞧瞧:“姐姐是个真好人,求求你带着我一起走。”
唐小丽心说,我真是个活菩萨。
就在这时,车上突然乱了起来。
“你个衰仔,信悟信我起你天灵盖度疴督屎啊!”有人骂道。
“咩事?”
“阿文拉,死衰仔,屙呕咗。”
“真既好核凸,真既好肉酸。”
唐小丽可不懂当地话,问清楚情况,原来是一个叫阿文的年轻人吐到了车上,车里面都是呕吐物的味道,其中一个大叔头上都沾到了些,顿时全车人集体跳脚骂那个死衰仔。
那姑娘能听懂白话,知道他们是在骂那个叫阿文的,解释给唐小丽听。
这个时候,司机也停了车,坐在后头的蛇头站起来问什么事。
车上一堆脏污,一颠起来肯定到处飞,所有人都要求搞干净再走。
蛇头无奈,只能让司机在路边停会儿。
这车上肯定是不能待了,所有人都下了车。
蛇头命令其中两个年纪大的女人清理,阿文就蹲在路边干呕,刚才被弄脏的大叔也蹲在路边,用水渠里的水洗头,一边洗一边骂。
其他人都在笑话他。
唐小丽看了一眼周围,不远处是一大片甘蔗林。
公社开了个国营糖厂,村民都种甘蔗,到冬季糖厂会开着拖拉机过来收,人要躲进去很难找,村民无聊时喜欢讲些香艳的笑话,甘蔗长起来的季节,本地村民经常钻进去偷情,说起这事儿来倒是稀松平常,反正钻进去了鬼都看不到,脱下裤子就能办事儿。
她对小姑娘使了个眼色,比了个口型:“走。”
要走,现在就是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