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让赵博语通知的杂志团队。”
他轻描淡写:“深更半夜,还是异国,别人来接我不放心。”
乌蔓的心被钝钝地重击了一下,她拢了拢他的黑色大衣,把自己裹紧了一点。
好温暖。
“你应该还没吃饭?”
追野摸了摸肚子,“我刚好也饿了,要不要去吃个夜宵再回去。”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的肚子开始抗议地长叫了一声。
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不争气的叫声给出卖了。
“好吧……去哪儿吃?”
“开到市中心,看哪家开着就进哪家。”
……还真是他的作风。
*
两人叫了辆出租车,车子在雪中开得很慢,花了原本多两倍的时间才开到市中心。
此时已是下半夜,街头大部分店面都关上了,门前各积攒了一堆厚雪。
路灯一盏一盏隔得很远,中间的昏暗地带,有店门口飘摇着亮红色的纸灯笼。
车子就停在了这家居酒屋门口,示意他们这家还开着。
下车的时候追野却撇撇嘴说:“这师傅开这么快干什么?”
得亏头发花白的司机师傅听不懂中文,不然一定会和追野握手致谢,感谢他对自己车技的肯定。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居酒屋,里头食客寥寥,仅剩的几个人也根本不关心他们的到来。
他们挑了角落的榻榻米,追野翻开菜单说:“吃点暖乎乎的吧。”
乌蔓注意到他说乎乎两个叠字时习惯把两个音发得一样重,像还在牙牙学语的小朋友一样。
她忍不住有点想笑,说:“那就寿喜锅吧。”
追野注意到她涌出来的笑意:“你笑什么?”
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推给追野,又倒了一杯自己下肚。
瞬间寒气离身,涌起舒适的倦意。
那些恐惧和惊惶都一起随着热茶退散了。
这片昏黄的居酒屋就像一个安全的堡垒,可以让她短暂忘却关于郁家泽的一切。
追野耸耸肩:“喝清酒吗?”
“明天不是还要拍摄?”
“你忘了你是提早来的吗?
明天没排拍摄计划。”
“哦,对。”
乌蔓思索片刻,“那就喝一点吧。”
乌蔓忽然间想起,在日本不满二十岁的未成年人喝酒算是犯法。
差一点,追野就列入了这个范围,虽然他并不受这个法律制约。
只是让乌蔓头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她和他年龄之间差距的可怕。
如果他们两个是日本艺人,再早上几个月,他还未满二十,这样喝酒被曝光的话,她是需要公开谢罪道歉的。
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脑海里倏忽而过,情绪不受控制地低落几分。
她拿起手机想用前置照一下自己的脸,下意识想看看眼尾有没有多出纹,却按不开屏幕。
对了,手机还没充电。
乌蔓捅了捅追野的手臂:“你有没有充电宝,或者充电器?”
他点头:“在大衣口袋,你自己拿。”
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是左边那个!”
可惜晚了一步,乌蔓的手已经伸进了右边口袋。
她摸到一个长方形的物体,以为是充电宝就拿了出来——
结果是一个礼品包装盒。
双方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间,乌蔓默默地塞回去说:“抱歉。”
追野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那个就是给你的。”
他似乎苦恼于这个礼物仓促被送出去的过程。
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漫步于无人的街头,雪花像一带银河落下,他会问一句你冷吗,然后漫不经心地包住她的手,把她塞到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水到渠成地摸到这个礼物。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该死的充电器毁了。
“给我的?”
“别忘了,今天是圣诞节。”
追野摸了摸鼻子。
乌蔓恍然,忍不住笑着说:“原来你是圣诞老爷爷。”
“你别笑,我小的时候真的很相信这世界上有圣诞老爷爷存在的。”
他抿了一口酒,脸颊浮起一丝红晕,“因为我妈妈每次都会在圣诞节的床头给我放我想要的礼物。
其实我家很穷,但她从来不会向我展示那份窘迫,给我我想要的。”
这是乌蔓第一次听到追野提起他的家人。
她原以为他和爸妈的关系大概很僵硬,不然一个小孩怎么会那么早就开始做饭,又怎么会在十六岁独自跑进荒漠里。
但是刚才的那句话,让乌蔓觉得自己的猜想似乎也不准确。
他和家人之间,应该存在着很深厚的情感。
平淡的语气下满含眷恋。
乌蔓打心底里觉得很羡慕。
“我小时候也盼望过有一个能实现我愿望的圣诞老爷爷。”
她喝完一整杯清酒,靠在硬硬的椅背上,眼皮微阖,“那时我们在少年宫学舞蹈,老师说我们把愿望挂在圣诞树上,第二天他就会来帮我们完成愿望。”
当然,现在都知道了那些礼物是老师们一个个把愿望纸条拆开来看,再偷偷买好放在教室里的。
但当时的孩子们都天真得以为真的存在着神明,包括乌蔓。
于是她胆大包天地在纸条上写下了她的愿望。
“你没有收到吗?”
乌蔓自嘲地摇头:“收到就怪了,谁叫我许的愿望那么可笑呢。”
——圣诞老爷爷,我可以要一个温柔的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