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予的胸膛坚实有力,昭昭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
她想起那本书里的大胆描写:像是拿泥捏一双人,经水融化,难分彼此。
他们俩的心跳也仿佛缠合在一起,难分你我。
昭昭窃喜,却又为自己的龌龊而脸热。
贺容予道:“方才我摸你额头,是有些发热,路上我已经吩咐朝北去找大夫。待会儿大夫来了,开什么方子你都得乖乖吃药,叫云芽看着你,不许包庇你。夏日里染风寒最是难受,你若是不肯吃药,难受的是你自己。”
带了些威严,在警告她。
可惜,别人听他这种语气,大抵早就战战兢兢照做。昭昭却不同,她嘴上应着,但总要阳奉阴违的。
何况她如今压根没听进去,更不必说了。
贺容予放她在榻上坐下,见她面生桃花,不由皱眉,伸手探她额头温度:“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昭昭摇头,说没什么事,让他自去忙他的。
贺容予嗯了声,他的确还有许多事要忙。前些日子,抓到的那些散布谣言之人,有一些是浑水摸鱼,还有一些却是收钱办事,他正在顺藤摸瓜。尽管不用猜,也知道谁是幕后主谋。可总要有确切证据,才好上门发作。
除此之外,两个月后,南州王欧阳霖要来上京述职,这是件大事,不容懈怠。
但大事虽忙,多嘱咐两句的功夫还是有。
贺容予叫来云芽,恩威并施,告诉她,倘若三小姐不肯乖乖吃药,她哪怕是灌,也得灌给她吃。
昭昭听得撇嘴,小声地开口:“好了好了,二哥你快去忙吧。”
贺容予这才离去,剩下昭昭和云芽四目相对。云芽苦着脸,小声地说:“三小姐,这可是王爷的命令。”
昭昭睁大眼睛:“我……我喝还不行嘛?”
中州王府里就养着两位大夫,住在王府的一处院落,因此大夫来得很快。贺三小姐的身体算不得强健,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毛病断断续续有,大夫们早已经轻车熟路。
昭昭配合地伸出手,让大夫把脉。大夫很快给出诊治结果,的确是风寒入体,不算大事,但要好起来也没那么快,需要难受一阵,又特别强调,一定要吃药,才好得快。
抓药、煎药……按部就班,很快那碗黑乎乎的药便被端上来。
隔着好远,昭昭仿佛已经闻见苦味。她皱着眉,捏住鼻子,仰头喝了一大口,被侵袭的药味呛得咳嗽。
“不行,云芽快给我拿颗蜜饯来。”
云芽被她唬住,支使出去。趁着这功夫,昭昭把剩下半碗倒进了一旁的鹤望兰花盆里。
等云芽回来,药碗空了。昭昭拍着心口直干呕,装腔作势的,吃了蜜饯,又喝了两杯水。
瞒得过云芽,却瞒不过贺容予。
夜里贺容予忙到戌时才回,一回来便来昭昭这里。云芽将下午大夫的话一五一十告诉,贺容予嗯了声,在一旁矮榻坐下。
桌上放着昭昭的绣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绣了一半,是半截梅花。
贺容予随手拿起,不动声色开口:“白日说想要我哄你睡觉。给你念一段书?《孟子》还是《六韬》?”
昭昭没想到他还记着,一时有些欣喜,“《孟子》吧,多谢二哥。”
贺容予放下绣绷,又夸她绣工尚可。昭昭低着头,将被子理了理,躺下去。
“那绣好了,送给二哥吧。”她懒懒地回答。
贺容予点头,起身坐到床边。他不用拿书,对《孟子》倒背如流,声音缓和而低沉,好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昭昭惬意听着,没料想贺容予忽然问:“鹤望兰也染了风寒是吗?”
她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贺容予嘴角噙着笑,叫她名字:“贺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