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或许只要到大学毕业,离开了宋家就可以缓和这个局面。
可心里的想法多了就会变化,会挤压,会藏得影响得人心态畸形。
那两年她对宋南津的害怕实在到了一种程度,到最后一次夜读趴桌上疲倦睡着。
她梦到他难得跟自己柔声说话,喊她徵徵。
她惊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清晨错愕从椅子上坐直时,文徵望着已经被压得一片褶皱的书面,从未有过的睡得安稳的那一觉,包括宋南津。
无比真实。
竟有些令心颤栗,竟有些怀念那种温柔感觉的宋南津。
原来她也想成为宋南津眼里的“正常人”。
不再是他唯独冷淡的,而是也可以像别人、像黎纤他们一样和他正常交流正常笑的。
可以有资格和他平行对视的。
她在想,宋南津才是影响她状态最深的根源,能从根源上解决吗。
如果能扭转这个局面呢。
所有的一切,全都去他的。
那时候年纪不大,在意一件事以后就老介意,她关注过一个话题,人微醺时接吻是什么感觉?
不是为接吻,而是为微醺那两个字。
有时她真的不想自己那么清醒,清醒久了,就很想溺亡。
很想灌醉自己逃避一切。
确实是有点想实践,也没有对象。
那或许是文徵这辈子最出格的事。
实验课昏昏沉沉,单词也背不进去,坐在房间里,她喝了酒,第一次喝那么高浓度的酒精饮品,她终于感受到传说中的“热闪”反应,有点痛苦,像发了高烧,可又有点爽。
她头一次知道他在的情况下推门出去,正好遇着回来的宋南津。
他应该是刚参加完饭局回来,身上有点淡淡酒味,看见文徵时很讶异,因为她平时对他都是避之不及,头一回这么站他眼前。
他盯着她泛红的脸,问她怎么了。
文徵说:“对不起,哥,我好像生病了。”
宋南津眼里终于有了点反应。
“我送你去医院。”
生老病死面前,他的冷淡好像终于缓和一点。
他准备去拿车钥匙,她忽然抓着他的衣角,垂着眸。
“哥。”
“不去医院。”
“我有个请求。”
“我……能不能亲一下你。”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说那样一句话,她跟宋南津。
或许,只有亲身实践了才知道。
她只是想试试人执念里那点根源被打破是什么感觉。
她活得很痛苦。
打破不了这种痛苦,那索性加入它,把对方也拉进来。
可她看到宋南津的眼神当时就变了。
所以下一秒她就悔了。
像被一盆冷水给泼清醒,她瞬间想到自己的人生,她在跟谁说这样的话,她的资助方,她这辈子也不能僭越的人,那个黎纤早恋都直接把她手机砸了原则上不能出错的宋南津。
她完蛋了,她以后肯定要从这里滚出去,甚至这事传出去都说不定会有什么影响,别人会鄙夷她。
甚至宋南津,她觉得他肯定觉得自己像神经病,他以后肯定会更加唾弃自己。
清吧内的轻音乐仍在继续,模糊描述的文徵很平静,说起这些过去,她眼底没什么神色。
就是手确实是有点凉。
那时她真的很怕。
虽然回想过程还是会悸动,毕竟触感那么真实,他们又不是空气接触,是实打实的挨在一起。
孙滢问她:“你们上床了?”
她神色松怔,摇头:“没有。”
片刻,又轻声补充。
“……但,也算是吧。”
她回忆。
想到那个晚上,她说:“能亲吗。”
她记得宋南津当时都站到了门口。
她知道这时还能及时止损,还有抽身机会。
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在墙边接了吻,那是她的初吻,本来只是唇贴在一起,他伸了舌头。甚至还不够,又忽然掐住她下巴,一手解领带,一手把她摁到墙上。
文徵望着面前已经换了一首歌唱的女人,话语忽然止息。
她想,这应该也是他那么讨厌她的原因。
他一个什么身份的人,她呢,接受了他们家的资助,还勾引了他们家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人。
或许她都要唾弃自己。
孙滢听完,彻底错愕了。
醒神后微微吸一口气:“……我怎么觉得你描述跟这个人之间都好像比你和张寄有张力多了。”
文徵抿唇:“没有吧。”
“真的,那这个人你还在和他联系吗?你跟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还喜欢你吗?”
文徵怔忪,说:“我也不知道。”
他们的一开始是她主动,可后来的无数次,掌控这段关系的都变成了他。
她读不懂宋南津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法。
她知道他有点抑郁,他这人难亲近,她也见过他身边其他人,光鲜亮丽,不是她。
可能是从住进姑母家开始,有些关系的对立就从一开始注定了,她梦想的生活是平凡自在,做喜欢的事,买一套房子,平安健康,知足常乐。
可宋南津不是。
她和宋南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目标,追求,甚至拥有的资本都不同。
他和她像是处于耳机里的双声道。
互相鼓振,却永远不会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