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挺奇怪,嘴上说着没事,但还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真的很大,掌心带着薄薄的茧子,但也不会硌手。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就像是一个久病还没痊愈就因为没有医药费而别草席一卷丢出医院的病号。
显然她的虽然不会看别人眼色分析,但胜在想象力格外丰富。由于丰富过头了,她没发现这不过就是一个恐高的人在贴身上的防晕眩贴过效之后,又坐了一次过山车而已。
姜略言看他脸色实在是不好,环顾四周,看见了乐园里的便利店:“要不要我给你去买瓶水?”
陆应淮摇了摇头,他怕喝了就吐了。
姜略言没办法扶他到一旁买热狗的休息区去找椅子坐,索性一对母子对面的椅子是空出来的,姜略言带着陆应淮坐了下来。她让陆应淮好好休息一下,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杨姗姗有没有给她发信息,突然肩膀一重。
一个脑袋倒在她肩膀上。
陆应淮的世界里,这一刻脚下的大地是绵软的棉花、入目的画面在瞳孔里地震。
他靠上来的那一刻姜略言就像是被人下了定身术一样,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和了。
他的头发细软,她稍稍一偏头就能碰到他发顶,发梢上的味道清冽好闻。
原本拿出来想要看的手机迟迟没有打开,她不着痕迹地转动屏幕,看着黑屏上倒映出来的人脸。
那是十九岁的陆应淮,这个年纪的人能把一件普通到不行的衣服都穿的好看,他们身上有光,但光不刺目。他浑身上下都是干净和原生家庭带给他的正气感,她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人间第一流”。
姜略言也不知道自己看着黑屏的手机有多久,直到有点发麻的半边胳膊突然一轻。
他缓了过来。
他不肯说是自己恐高,抬手抓了抓头发,撒谎说是中暑。
这天确实有点热,姜略言半信半疑。
等他们再回到之前等房祁和杨姗姗的地方时,小情侣已经在那里了。
回程的地铁遇上了晚高峰,好不容易有两个位置,房祁和陆应淮让给了她们两个。
他们两个站在门口,房祁背靠在角落里,瞄了眼正在和杨姗姗说话的姜略言,朝着陆应淮使了个眼色:“唉,怎么样了啊?”
陆应淮单手拉着扶手,脸上有点挫败:“不记得自己坐了多少趟过山车、大摆锤和海盗船了。”
“你不是恐高吗?”房祁差点笑出声。
可谁叫姜略言乐意玩呢。他扭头看着坐在那边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房祁:“你听杨姗姗说过她家的情况吗?”
房祁当然不知道,哪个男朋友会没事问自己对象她室友的事情,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不过,帮他问问也没事。
房祁手握拳,在自己胸口锤了两下,然后做了一个剑指的动作:“到了兄弟为你的爱情付出的时候了。”
从游乐园回来的没两天,陆应淮就知道了
——一个男人在好几年前公司内斗的时候站错了队,随后在雄心壮志满怀的年纪被调派去了闲散的部门,彻底是去了升职加薪的机会。酗酒之后,对妻女更是会时不时大打出手。
他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但他女儿从来没有达到过他预想中的优秀程度。
这个男人是姜略言的爸爸。
他让姜略言在大学的时候也要好好念书,虽然这个期待并没有错,但他可怖到希望姜略言不要进行无意义的休闲社交活动,这包括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以外的所有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常年在职场的失意和被打压成了他酗酒和暴力的诱因,姜母让姜略言体恤姜父作为父亲丈夫的压力。
这是姜母给一个动手打人的丈夫和父亲找补的。
大学填志愿的时候,她庆幸家附近没有什么好大学,虽然现在就读的大学和她的家乡是接壤的隔壁省,但已经减少每年和姜父的见面时间,这足以让姜略言喘上一口气了。
但暑假还是会悄然而至。
夏天的假期来临之前,姜略言和陆应淮变成了会在学校里打招呼的关系。
原本她以为他们的关系最多也就到这里了。
直到那年放暑假,姜略言吃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