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才刚刚在餐桌旁落座,门铃又响了,沈念星立即去开门,是舅舅回来了。
沈南山回来的匆匆忙忙,进家门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同时询问黎晚柔:“饭菜够不够?老爷子在医院不回来,外面的饭他又吃不惯,我得给他打包过去。”
沈念星的心脏猛然一提,预感到了不妙。
黎晚柔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直接把筷子一摔,冲着沈南山质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做饭累不累呢?我不是你们家人?是你们家的仆人?是空气?”
沈悠悠也不敢说话,屏息凝神地看着她爸。
沈南山无奈地叹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老妈命都快没了!”
黎晚柔猛地一拍桌子,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冲着沈南山吼道:“我当年命都快没了的时候你在哪呢?你爸妈在哪呢?五个月了!我都怀孕五个月了,你姐又闹自杀,你们家人没一个人管我和我女儿。我从那么远的地方嫁过来,你是怎么对我的?下着大雨让我自己去幼儿园接悠悠回家,差点儿就摔死了,你在哪儿呢?你们家人在哪儿呢?现在反过来让我不计较了,我凭什么不计较?我儿子命都没了,我凭什么不计较!”
说着说着,黎晚柔就哭了,边哭边控诉,字字泣血。
沈悠悠也哭了,低着头,抽抽嗒嗒地流眼泪。
沈南山也红了眼眶,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老婆孩子,但是他姐没了,老爹年纪大了,老妈还在重症监护室,他能怎么办呀?他还能怎么办呀?当年,要不是他带着月月出去玩,月月也不能被坏人绑走,他姐也不会疯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力。
谁都没有做错什么,却都得到了不公正的惩罚。
沈念星忽然很痛苦,像是有一条缎带缠在了她的脖子上,不断收力,试图把她勒死。
那股驱使着她蹬上大坝的负罪感再度弥漫了她的内心: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贺予城不会拖着不离婚,妈妈早就解脱了,这个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就是个害人精、拖油瓶。
她也不想继续成为大家的牵挂和累赘了,更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们互相指责、埋怨、怨恨,这会令她感觉痛苦和窒息。
不如一走了之。
说白了,她又想逃避了。
周凡渡说得没错,她就是不愿意面对当下的糟糕事实,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就算是想解决,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解决几代人累积下来的恩怨。所以她彷徨、迷茫、无助、不安,只想尽快找个地缝钻走,钻到一个没有烦恼和压力的空间里。
饭还没吃完,舅妈就带着表妹离开了。舅舅红着眼眶打包好了饭菜,走之前还叮嘱她照顾好自己,有急事给他打电话。
沈念星点了点头,然后,对舅舅说了句:“我最近要期末考试,也不回家住了,你跟姥爷姥姥说一声,我以后都在学校住,不用担心。”
沈南山也没多想,“嗯”了一声之后就拎着保温饭盒离开了。
沈念星独自一人吃完了后半顿饭。收拾完餐厅和厨房之后,她就上了楼,回到了自己房间,然后拖着那个已经收拾好的28寸行李箱,很坚决地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