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帘下车,果然见银衣轻甲的贵胄少年,带着如潮水般卫队将惠文君马车,及董七郎和董家所有仆从武婢护在中间,滔滔不歇而来。
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董七郎,望见江如簇那一秒,不知怎的,竟明显怔愣了半刻,复而露出灿烂笑容。迷花眼笑模样如初春消融的雪水缓缓从冰山蔓延而下,叫在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愉悦心情。
他一跃从马背而下,卷着广袖便飞速到了近前,一把扶住欲下拜的江如簇。
“如簇妹妹,你怎在这里,你家今日不是办嫁宴,你……”
“你今日不是要嫁入魏家吗?”
江如簇眉毛一竖,莫名其妙:“谁要嫁魏家,你这是从哪儿听的谣言?”
想想,她又觉得不对。
表情语气愈发严肃:“你怎知我要嫁魏家?”
江如簇百思不得其解,她身份低微,又名声不显,便是有轶闻,也不能传到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去。而在长安城中,她只牵挂惠文君一人,也只与惠文君通信。可便是连惠文君,也不知晓她曾与魏家议过亲,这消息她只在当日陛前自辩时,上报过皇后殿下,怎会叫董七郎知道。
她脑筋飞转,立时便想明白了。
定是皇帝陛下无意间在彭大美人耳边提起此事,又被彭大美人告知给董七郎了。
那个牙尖嘴里的该死男人,竟敢随意将皇帝陛下所言宣之于众。
江如簇咬牙切齿:“此事可是彭大人告诉你的?”
看江如簇面色不愉,董七郎立刻哎呀不止,大骂那个混球,都不知晓消息是真是假,便到我面前来嚷嚷,等逮着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云云。
江如簇立刻附和,你是要骂他吗,那你到时别忘了多骂几句,那个该死的混账,竟然敢公然对你言说我闺中议亲事,如此败坏我名节,你一定要替我狠狠出一口恶气。
两人正说的热闹,自董七郎身后,忽传来少年声音。
“如簇君还未及笄,竟已开始议亲了。吾二人同在并州,吾却不知晓此事,看来吾消息还不如七郎快。”
不知为何,江如簇竟诡异感觉到少年话中带着的少有攻击性。
望着少年幽黑如晦目光,她不由一愣,连忙拜倒:“见过高大人。”
温声解释:“高大人误会了。前些日,家中祖母确实做主,代妾和魏家公子议过亲。只是魏家公子喜爱女弟多过妾,两家便商定了,由女弟嫁入魏家。当日妾回皇后殿下话时,此事尚未说定,自然不好张扬。”
董七郎似是也察觉出少年的不悦。
连连声援江如簇:“对对对,这一切都怪彭信青那个庸才,都是他胡说八道,才使吾误以为如簇妹妹与人议亲。是吾弄错了。”
江如簇未注意少年表情。
此刻,她满腹注意力全放在董七郎口中蹦出的陌生名字上。
彭信青,未曾想彭大美人那般牙尖嘴利性子,竟取了这么个清雅的名。
江如簇不由发笑,正欲好好感慨感慨彭大美人性情和这名字如何不相符,耳边忽传来少年冰山寒雪声音。
“如簇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