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父亲签合同,就是这目的吧,逼着她不得不和程氏联姻。
苏稚杳压住想扇他一巴掌的欲望,一言不发,扭头走向大门,但被程觉眼疾手快拉住:“这么不经逗呢?”
他自觉放低姿态,问她:“昨儿用华越那秀哄你开心的,又是哪个哥哥?”
苏稚杳不搭腔。
程觉倒也没追问,只说道:“别不理我啊乖乖,那这样,饭局结束,我们再坐下好好谈,可以了吧?”
苏稚杳没有别的退路,只能最后再信他一回。
包厢里,方形长桌上铺展着纯白桌布,中间一排新鲜典雅的白玫瑰别有几分隆重,显然今晚这场高桌宴,是出于商务接待。
只是正中间的主位还空着,不知道是等哪位贵客。
在场的都是程氏高层,身边几乎都跟着漂亮女人,或秘书或女伴。
程觉拉苏稚杳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一坐下,周围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挨个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交际场面苏稚杳司空见惯,轻松应付过去。
“老程,阿觉和杳杳这俩孩子真是郎才女貌啊,般配,般配极了!要我说,赶紧定了!”
一个手不安分揉在女伴腰上的中年胖高管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稚杳轻一蹙眉,便听众人接了话开始拉郎配,程觉倒是嘴角咧得很高。
她有些不耐烦想要说话的时候,门口响起动静,原本还在布餐具的侍者都忙不迭搁下手头的活,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列队,像是要恭迎谁。
包厢里的闹哄声一瞬间肃静。
苏稚杳顺着其他人的视线,望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当时他没穿黑色大衣,也没戴皮手套,鼻梁架一副金丝眼镜,但苏稚杳还是一眼认出他了。
在侍者的引导下,他一路走过来,没给任何人眼神,带出他独特的漫不经心却又凌厉的气势。
那群信口的老男人齐齐一下站得笔挺,藏不住讨好的嘴脸,笑得眼周满是褶子,一口一个“贺先生”地喊,空气中顿时一股奉承的味道。
苏稚杳愣神间,也被程觉拉着站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男人脱下西装外套,由助理接过去,他马甲里面的衬衫是冷黑色的,手臂束有皮质袖箍,配着金丝眼镜,很雅贵,但衬不出他绅士,反倒是斯文中透着淡淡的匪气,略有种性感的格调。
原来他就是两年前亲手送父亲进监狱、如今掌权港区贺家的那位……贺司屿。
贺司屿落座后,程氏高层们才纷纷回到自己座位,苏稚杳也慢慢跟着坐下。
程董第一个起身向贺司屿敬酒,有礼有节地说了一堆官方的客套话,还谈到贺老爷子曾经和自己祖父间的情意,最后假模假样笑道:“日后生意场上,望贺先生多多照拂了。”
这句才是重点。
贺司屿单手解开衬衫一颗纽扣后,才不紧不慢虚抬了下酒杯:“程董客气,老爷子腿脚不利索,我替他走个过场,有空程董大可自己到美国看看他老人家。”
都懂他的言外之意。
老爷子的旧情分,和他没关系。
程董差点挂不住面子,笑笑坐了下来。
之后向贺司屿敬酒的人再也没有多出一句废话了。
苏稚杳低着头切奶酪牛排,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餐,想着这人应该并不记得她,否则她就坐在他右前方,他也不能全程没看她一眼。
随后又庆幸在街上时自己跑掉了。
这人一看就很不好惹。
方才最嘴碎的那个胖高管,不知怎么在贺司屿那儿吃了瘪,为给自己台阶下,他转头把酒杯对向旁边不远的苏稚杳:“来,杳杳,跟伯伯喝一杯,祝你前程似锦,和阿觉好事成双!”
苏稚杳抬头,见他挺着便便大腹,小眼睛色眯眯,配上那油腔滑调的语气,她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一头猪站了起来,胃里一阵恶心。
“对不住啊李伯伯,我酒精过敏。”
苏稚杳露出她惯用的温顺笑容,清楚这种人是越反抗越来劲,所以在他开口劝前,自己先很为难地沉吟出下一句话。
“如果一定要我喝的话,那我喝点儿也行吧,也就晚上回去挂两袋吊瓶……”
她轻叹口气,不等他反应,已经抬手招了招,作势要叫侍者过来给自己倒酒。
但随即就被程觉拦下了。
“我们杳杳弱不禁风的,可受不住去医院,李伯,我替她跟你喝。”程觉落落大方举起酒杯一口饮尽,而后手臂往苏稚杳椅背上一搭,身子也顺势靠近。
苏稚杳很不舒服地坐直了些。
程董跟着玩笑道:“你也别当我面欺负小姑娘了,杳杳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胖高管连着碰灰,很没面子,但当下也只能顺着台阶下去。
程觉本就不是个稳重的性子,何况是酒意上头、美人在怀时,他酒倒满杯,抻直胳膊,很熟络地朝着贺司屿一碰响:“贺哥,我敬你!”
包厢里有几秒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