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行云流水,有种不可言喻的漂亮。
算上前面两回,这是姜娆第三次见她,一回生,二回熟,都第三回了,少说也算‘老熟人’,柴青熟稔地在她脸蛋瞅了几息:“我送你的猫呢?”
姜娆放下茶盏,信手一指:“那儿。”
柴青迈出一步,忽然问道:“你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在我脖子划上一道罢?”
她脖颈缠着绷带,还不怕麻烦地系了好看的蝴蝶结,这蝴蝶结一看就不是柴青能弄出来的,再看那细致讲究的手法,帮她裹伤的定是位女子。
三面之缘,她对柴青有了基本的了解,胆大,流氓,不知死活,爱惹桃花。
“怎么那样看我?我脸没洗干净么?”
姜娆移开眼:“不会。”
“不会再给我一剑?”柴青很开心:“谢谢你呀,你真是个好人。”
她自来熟地去看望怀孕的三花猫,柔声喊道:“大善人?”
猫窝里的猫儿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嗓音软绵,很会撒娇,仅仅一夜外加大半天过去,它有了豪华体面的家,巧了,脖子那里也系着一个粉色蝴蝶结。
柴青摸摸自己的,再碰碰猫儿的,仰起脸来冲姜娆笑:“我俩谁好看?”
姜娆不假思索:“猫。”
行罢。
不如猫。
不如猫的柴青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物,是层薄薄的皮,她往脸上悉心扣好,鬓发那里十分贴合。
她背对姜娆,蓦的转身,成功看到美人眼皮一跳。
“我这易容术怎样?”
说话的人是柴青,脸却是厌奴的脸。
哪怕厌奴亲至,估计也只有怀疑她娘何时为她生了个孪生妹妹的份,堪称以假乱真。
柴青人聪明,做什么像什么。
姜娆眸子惑然,好奇地走上前,指腹划过熟悉的眉眼,好闻的体香钻入柴青鼻腔,忍着颤抖的冲动,一脸乖巧地当个假厌奴。
“手艺不错。”
柴青眉梢扬起:“多谢夸奖。”
姜娆探索的兴致未减,开始动手动脚,捏捏脸,再用指尖戳戳。
厌奴的身量与柴青相仿,高公主半指,柴青低眉顺眼地瞧公主胸前用金线绣着的两只喜鹊,以她阅奶无数的经验来看,不够大,少说也得比姑姑的小了两圈。
她欲顿减,只能抬高眼去看那美貌可杀人的脸庞。
她眼神直白从不掩饰,等姜娆想明白她为何遗憾时,心坎里倏地生出这人有病、好玩的荒唐想法。
曾经也有人嫌她太平,可那人不在了,姜娆孤单好多年。
“我才十八岁,还有得长。”
这话不像是对柴青说的,更像是透过柴青,对其他人的陈述。
字字真切,眉目温软,柴青无意当了外人的替身,兀自恼火,心道这公主真不拿她当外人,这是视她如死物啊!
“我来当你的厌奴,可好?”
“你当不了。”
“怎么就当不了?这张脸还不够吗?”
姜娆看着她笑,笑是三分讥诮,七分凉薄的低笑:“父王为我选婢,条件是一人学猫叫,一人学犬吠,学得最像的才能活下来做我的狸奴、厌奴,你要当厌奴,除非你也犬吠百声,招来新犬。”
柴青太阳穴突突跳,一句“姜王该死”到了嗓子眼,没管住嘴,话飞了出去,公主噙在眼底的笑更浓:“你叫不叫?”
“……”
好罢。
柴青承认自己没她疯。
夹着尾巴逃了。
她是来欺负人的,哪能对着仇人的女儿狗叫?
可恶!
这女人怕是个疯美人!
她走得痛快,头也不回,偌大的房间再次剩下姜娆一人。
姜娆眼里的兴味渐渐冷却成冰,她好生无聊,一字一顿道:“玩、不、起。”
“我才没有玩不起。”
柴青气鼓鼓地撕开人面具,连对面的春水坊都没顾上去,一头扎进她的破茅屋搞花样。
翌日清晨,天气晴朗,巨大的木人偶被护卫抬到荣华将军面前,由于制作过于精良,没人舍得用刀剑破坏。
彼时婢女扶着公主出来晒太阳,多嘴提了一句,姜娆挑眉:“去看看。”
长一尺七,宽一尺五,高两尺二的木偶摆在院内,主仆三人刚刚走近,隐匿在树上的柴青掷出一枚小石子,骤然发出的声响惊得荣华将军眼神警惕。
“保护公主!”
话音未落,石子的敲击声以及周围响起的人声吵醒睡懵过去的黑犬。
一连串的犬吠充斥姜娆的耳,她看着木人偶,又透过木人偶正面挖空的两只眼睛看关在其内的动物,眼里的迷惑散开,捂着帕子欢快笑起来。
有病。
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