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觉很不好,必有事将要发生。”恩敕声音沙哑。
“进帐来说。”伊稚斜道。
两人进入帐幕,在狼皮上席地而坐。
那名阏氏也醒了过来,披上衣服,露出一截雪腻的肩膀,上前给恩敕倒上温热的牛奶。
大萨满对阏氏视若不见,接连取出多件物事,一颗椭圆形,看起来像是鹰的眼瞳的物体,仿佛被鲜血浸泡过。
还有一块枯黄的骨片,以及一面未知材质,黑幽幽的镜子。
“过去几日,我的不安每日都在增加,必有针对我匈奴的某些事在发生,和汉人有关。”大萨满说。
伊稚斜蹙眉道:“和汉人有关?这时候汉人能干什么,引起大萨满的不安?”
“你看。”
恩敕取出一柄短刃,划破指端,将一滴血,滴在面前的鹰眼上。
那眼球上黑气蒸腾,开阖眨动,化出一副虚渺的视角,正是大汉北关的情景。
“我连日观察汉人北关,那里有一股气机,遮蔽了一切窥视。”
“虽然看不见汉人北关的变化,但我可以确定,他们必有谋划。”
大萨满看了眼伊稚斜:“我又叩问了祖骨。”
伊稚斜的视线,落在那枚骨片上。
随着大萨满的声音,骨片上慢慢渗出一层暗红血色,最终遍布整个骨片,殷红欲滴,触目惊心。
窗外明月中天,皎月西移。
“汉人在北关有布置,且是针对我匈奴的。”
“我聆听大草原呼啸的风讯,连风中也藏着警示……我能感觉到,有危险在逼近,逼近大单于,逼近我匈奴王庭!”
“我从昨日开始思索,汉人到底想做什么,只想到一个可能……汉军,在奔袭我匈奴的路上!”
大萨满拿起那面黑色的镜子,镜子里画面不断切换,似乎是大草原上的不同位置。
恍惚间,整个草原像是都变得肃杀起来,草木静止不动,如同刀枪林立。
这是独属于大萨满才能感知到的一种气象,草原似乎真的在向他示警。
伊稚斜霍然一惊,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大萨满,念头急转。
好一会儿,伊稚斜从地上起身,在帐幕内来回踱步,忽然停下脚步,道:“来人,让朗多,左右骨都侯,各部部首来见我!”
“大单于,各部昨日聚集后,部首们已连夜赶回各自部落。”
“让朗多先来,再去叫穆托!”
不片刻间,朗多,穆托先后揭帐而入。
穆托亦是匈奴本部大将,和朗多分别执掌本部左右两军兵马。
穆托年在四十上下,没朗多那么鼎盛的锋芒,却更稳重,像是不可撼动的山川。其双腿特长,脸庞方正,为古铜色,眼睛深凹在眼眶下,被其注视时会感觉到强大的压力。
两人进来时,伊稚斜和大萨满双双往他们看过来。
“汉军很可能在来我匈奴的路上!”伊稚斜直入主题。
朗多愣了下,默然不语,显然在分析其中的可能性。
“大单于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有多大把握?”
朗多道:“我匈奴尚且不敢一年两攻,汉人敢来攻我匈奴?”
大萨满恩敕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连日来深感不安,从昨日开始,这种感觉变得非常明显。是萨满之神在提醒我,有危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