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咒胎中新孵化出来的新生咒灵维持着蜷缩着的姿势。
它缓慢地从泥沼里撑起手臂,潮湿的金色长发顺着它的肩膀滑下。
它转了过来。
露出了一张,没有五官,只有皮肤的脸。
它慢慢地站了起来,漆黑尖长的指甲,手指和脚趾之间有一层半透明的膜,就像是脚蹼。
完美的人类躯体,却配上了脚蹼和没有五官的脸。
漏瑚觉得很有意思。
咒灵的外貌可比人类有意思多了,有着人的轮廓,但又能直观地看出它们的强大。
漏瑚目睹着它站起身,本能吸收残留在“胎衣”上的诅咒能量,然后踉踉跄跄站了起身,赤着脚,一步步地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哦,预料中的画面来的很快啊,漏瑚嘿嘿一笑,跟了上去。
一般来说,咒灵不会互相攻击,哪怕是堪比智障的低级咒灵,它们更有一种接近动物的直觉,一般不会贸然攻击同类。
但吞下了一根宿傩手指的咒灵得到了力量的增幅,在这种情况下疯狂攻击周边人类或咒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这个咒灵只是轻飘飘地看了漏瑚一眼,就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个的位置走去,反倒让漏瑚产生了一点全新的兴趣。
新生的咒灵还在发出无意义的叫声,低低的,听在漏瑚耳朵里似乎能品出一丝“温柔缱绻”的意味来。
漏瑚把这莫名的念头赶出脑袋,只是觉得对方不愧是从“爱意”当中诞生到的诅咒,还真是够黏糊。
它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新生咒灵走到了一间房门前,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站了很久,半晌后,才伸出自己带着脚蹼的手,放在门锁上,漆黑尖利的指甲很快像切豆腐一样破坏了门锁,然后它拉开了房门。
此时月光正好,银辉从窗外透进房间,微微照亮了里面。
它要找的“他”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侧着身子将半边脸暴露在月光下,脸上的绒毛,卷翘的睫毛,落在眼下的那片浅淡阴翳,让他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至于另一张病床上的祈本里香,则是直接被它忽视个彻底。
它站在“他”面前,仿佛陷入了僵直一般,俯视着“他”的沉静睡颜。
它站了很久。
很久都没有动作。
久到门口的漏瑚都在疑惑——它在想什么,等什么呢?
它也不知道。
当有异色皮肤,披散着一头长金发,全身赤的新生特级咒灵站在“他”的床边时,闯入“他”的私人领域的战栗感让它几乎要忍不住颤抖。
甜腻、冰冷,特殊的香味充斥着蛊惑的意味,它几乎要沉迷在里面。
它第一反应是跪在“他”身边,就像之前来过的某个男人一样,露出柔软顺服的臣服姿态,就会得到“他”随手落下的亲密抚触——所以它的动作很快,学着那个人类的动作摆出了偏肉的诱惑姿势,趴在“他”的脚边。
漏瑚:…
什么东西。
而房间内,因为此时正处深夜时分,“他”还是沉睡着,并未对它的动作有任何反应。
它诞生于对“他”的爱中,“他”是它的爱人,它的一切都属于这个人,能让那张完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对它的微笑,就能让它感到满足。
但它等待了许久,也没有收获到来自“他”的凝视,哪怕一秒,也没有。
它低低垂头,身侧的某根手指神经质地弯曲了一下。
不、它不会打扰“他”的。
它会等待。
等待“他”醒来的那一刻。
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躺在床上的人似乎被朦胧的月光唤醒,睫毛的阴影轻轻抖动,缓慢睁开了眼睛,半眯着的黑眸里倒影出月亮挂在空中的纯洁模样。
他轻慢地瞥了一眼窗外某个方向,水润的黑眸里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困倦和慵懒。
至于站在他面前的咒灵?
啊,他看不到咒灵呢。
于是他又悄然闭眼,继续睡觉。
就这样被忽视个彻底。
——……为什么?
它呆滞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他”看不到它?还是,刻意忽视了它?
初生的特级咒灵此刻的神志好似被一只手掌反复揉捏,它无法理解,却被自己想出来的可能性骇到浑身轻颤,于是维持着原地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
门口的漏瑚实在看不懂它到底在磨蹭什么,又被那种恶心的氛围弄得很厌烦,所以决定主动出手。
还没等它摆出放招的姿势,那个新生咒灵就瞬间动了起来,它将床上的人类小心拥入自己的怀中,随后一股庞大的咒力轰碎了窗户,露出一个大洞,它抱着那个人类,直截了当地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漏瑚:…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