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头上悬着的大石头后,众弟子纷纷加入了战局。
“射程、风力、雨势……哈!我算不来算不来!来个擅卜筮命算的这边支援一下!”一名弟子掰着手指计算礌石炮的射程,算得头痛欲裂,转身正想喊人支援时,一位身材瘦小的士兵却毛遂自荐,“……啊?你会啊?行行行,你会你来!放心算,我掩护你!”
“不要瞎开火,瞄准九婴的血肉之躯打!……我知道打不死,把它打退了不就行了吗!只要它不越雷池,怎样都行!”
“该死的……谁给施个法挡一下雨!这里这么多扛不住魔气的人呢!打完九婴伤兵一大批,血不血亏啊?”
在密集的炮火发动的狂猛攻势之下,那如山峦般庞大的黑影终究是被阻止了前进的行路。然而九婴神智全无,自然也丧失了对疼痛与死亡的畏惧。好几次被礌石炮打退了蛇颅之后,九婴烦躁地甩头,张嘴喷出了大片的流火。
“法修!法修!支援啊,九婴喷火了!”城墙上的修士们声嘶力竭地嘶喊着。一名正在城墙上纹制符文的女修听罢,立时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她单手往墙沿上一撑,整个人便利落地翻出了城墙。她抬手掐诀,直接在掌中凝出了一朵冰色的莲花。
“呼。”女修轻轻一吹,冰色的莲花立时随风散去,那剔透的花瓣儿飞过了桐冠城的护城河,霎时掀起一道冰冷的霜风。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汹涌而来的流火直接被一道冲天而起的冰壁拦下,险险停在护城河半臂之距的地方。
尽管那冰壁在流火的侵蚀之下飞速融化,但女修争取了几息的时间。后来的几位法修也纷纷跳下城墙,各显神通扑灭了流火,没让护城河遭殃。
但是,即便如此,九婴与桐冠城的距离仍然在不断缩近。仿佛桐冠城内有什么吸引它的事物,让它即便神智全无,也趋之若鹜。
……
此时,城内的牢狱中,云依面沉如水地丢下了秦蹇被古怪纹路布满全身、死相惨烈的尸体,回头对一旁的苏白卿道:“中计了。”
他们以为内鬼是幕后之人的眼线以及捣毁他们计划的尖刀,可幕后之人的目的其实在内鬼进入桐冠城的那一刻便已经完成了。
苏白卿面容冰冷,一剑刺入秦蹇惨死的尸体,像捅破一个水袋般切开了这具绵软腐烂的尸躯。只听得“哗啦”一声,尸体的皮囊仿佛没有骨骼支撑般迅速地干瘪了下去,被剑刺开的缺口处涌出了大量深蓝色的、散发着诡异香气的液体。
“没有用的,只怕是他们在抵达桐冠城的第一天,就在城中埋下了不少暗棋。”苏白卿眉眼不动,神色冷冽,“除了内鬼,城里恐怕有更多这种东西。眼下要把它们全部找出清理掉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有什么对九婴更具吸引力的东西把它引走,否则,桐冠城危矣。”
……
“昂——!”凄厉的婴啼响彻云霄,漆黑的天幕乌云压城,伴随着一场几乎要将人间湮灭的大雨,希望的火焰在狂风与雷雨间明明灭灭。
九婴庞大的蛇躯撞上护城的结界时,大地剧烈的震动让不少人心中一颤。只见九婴喷出一口流火,与灵力的结界轰然相撞,流火虽被隔绝在外,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在魔气的侵蚀之下,灵力凝成的结界已经摇摇欲坠了。
“快,你们快撤!”有弟子抹了一把脸,眼圈顿时红了一片。他们或抱或扛、近乎狼狈地拽起身旁的将士,想要将这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藏到安全的地方。一旦结界破裂,他们身为修士倒是可以御剑远走,但这些凡人却必定会死在流火以及九婴的魔魅之音中。
会“砰”地一下,很快很快的,七窍流血,躯体爆裂。他们连塞丹药救人的时间都来不及。
——人命是如此的脆弱,如天际飘零而下的浮薄碎雪。
齐照天跃下城墙,他也扛着一个小兵,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瘦瘦小小,人却很聪明。小兵能计算弹道的射程与距离,曾趴在夫子的窗前学过字,还会唱几首鼓舞士气的曲子。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仙长,放我下去吧。”小兵挣动了几下,发现挣不动,只能费劲地探着脑袋,大喊道,“我们已经有殉城的觉悟了!”
“狗屁的觉悟!”齐照天破口大骂,脚步不停,“本少爷不乐意,不乐意看你们坏人心情的尸体!”
守城的士兵被仙家弟子们强行丢下了城墙,有人召唤出飞行法器,像垒沙包一样把这些将士们一个接个地丢了上去。在他们身后,城墙上的炮火越发猛烈,为了掩护他们撤离,弹药几乎是看都不看地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