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令沧海一针见血的话语,宋从心看着这群哭天抢地、群魔乱舞的弟子们沮丧失落地回归自己的岗位,心中也很是感慨。探测地脉需要动用到大型的特殊法器,因此她没有办法在回去后仍继续作图。因为自己而耽误了整个小组的进程,宋从心心里也挺内疚的。
但这种内疚,在看见这群明明已经辟谷后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弟子依旧累得宛如走火入魔之后,很快便也销声匿迹了。
只能说,明尘上仙真的很有先见之明,掌教虽然离世出尘,但显然对天经楼这种卷生卷死的现况是切实看在眼里的。
因为“九州列宿筹划”组的成员多是从司书长老和持剑长老原本课题中挪过来的班底,再加上修习卜筮星相之道的弟子多出自负责祭祀的仪典长老门下,因此宋从心还是遇见了许多眼熟的面孔。就连那位被她暗中视作竞争对手的“内门第一人”湛玄师兄,她也在这段时间中遇见了几次。
湛玄来天经楼基本上是为了向持剑长老汇报各地的战况的,正如传言所说的那般,这位师兄容貌俊雅,给人以宁静平和的第一印象。
在一众身穿素色衣饰的仙家弟子中,一身黑衣的湛玄实在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存在。几次相遇,宋从心与湛玄都是匆匆擦肩而过,彼此颔首示意,没有过多的交谈。大概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九婴灾变事件,仙门对外道的打击力度骤然加大,以至于一些冒头的魑魅魍魉又重新龟缩了起来。九州各地的魔患相应减少,这也是持剑长老放心让亲传弟子暂时代职的主要缘由。
但愿这不是风雨前的平静。宋从心这般想。
傍晚,归山,如果在太阳彻底落山前还没有回太初山,明尘上仙便会让四位奉剑者前来接她。托天经楼同门弟子几次三番试图在底线边缘摩擦的福,宋从心算是将四位奉剑者都见过了一遍。
除了八面玲珑的物生和认真负责的若拙,勤奋踏实的累土和不卑不亢的守中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经历了两三个月的适应之后,宋从心也习惯了上午去太初山听师尊讲学,下午去天经楼参与“九州列宿筹划”,夜间在空境中反复捶磨巩固自己的内门生活。她原以为进入内门后的生活会更加水深火热,但没想到在明尘上仙的插手之下,她虽然过得忙碌充实,却再没有那种仿佛被野狗追着咬的迫切感了。
九州列宿筹划稳步推进,在经历了整整一年的研究与筹备之后,第一个试行点便决定是云州,因为这里是无极道门掌控力最强的地方。
第一次试行是在深夜,新加入筹划的弟子们都难免有些兴奋以及紧张。反倒是持剑与司书长老原本班底中的弟子,大概是失败过太多次了,心情反而只是寻常。他们沉默地看着节点法器埋在累土之下,只露出一截约莫两人高的三角支架,上方镶砌着可以引动星相之力的晶石,在黑夜中泛着萤火般的光芒。
“……能成功吗?”
“不知道……”
“失败了……那便失败吧。总归,我们是不会放弃的。”
众弟子们心里没底,只能互相说一些安慰彼此的话。然而,当法器上的晶石被星辰之力引动,绽放出柔和的光芒时,周围的议论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躯体紧绷,情不自禁地将唇线抿得平直。
拿着通讯令牌的师兄也屏住了呼吸,看着自己掌中无甚反应的令牌。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试行失败时,令牌却突然亮了。
令牌上出现了两个字,那是处于云州边缘另一个节点处的弟子传回来的讯息。目前令牌接收和传递的信息有限,星相体系太过庞大复杂,目前只能像信号弹一样传递最简单的信号。因此,通讯令牌上只有简单的“成功”二字。
但仅仅只是两个字,便足以让人热泪盈眶,欣喜若狂。因为这证明了这个胆大而又不可思议的设想并非异想天开,它是确实可以被实践的。
“成功了!可以!真的可以!我们真的可以将散沙一样的大地用星辰连起!”
众弟子们不顾风度地欢呼雀跃,喜极相拥。在天幕黯淡的黑夜中,这些一腔赤诚的仙家弟子眼神明亮地看着令牌上微弱且不起眼的文字,仿佛看见的是一个充满希望与美好的明天。
哪怕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已经看见了远方的曙光。
与此同时,彻底稳定心动期境界的宋从心心境复归于平静,没有什么瓶颈地进入了“灵寂期”。她这个修行速度若是说出去,只怕会吓死一大批卡在瓶颈期的修士。而终于稳定了身体状态,逐步适应了诅咒的宋从心回想起自己“心胎躁动”期都做了什么,不由得眼角一抽。
如今,她已经在内门站稳了跟脚,自身状态也已经稳定。在确定自己没有大碍后,宋从心做了一个决定。
她准备……回外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