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这孩子……”掌泉长老转了转手里的核桃,“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但愿她能走出来吧。”
人人皆知摆脱烦恼、身心清净的办法便是看开与放下,但当事情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时,能豁达洒脱到万般入眼而不过心的人又能有几个?更何况在掌泉长老看来,掌门师兄这弟子看似性如冰雪孤情寡欲,实际心事甚重。她就像她背上背负的那把凤凰焦尾琴,每一线理智都紧绷如弦,用生命在琴上起舞。这样固然可以奏出慷慨激昂的乐曲,可实则每一根琴弦都有磨损与断裂的风险。
“不必忧心,师妹。”掌泉长老拍着清仪道人的肩膀安慰道,“师兄定然心里有数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在意拂雪那孩子。”
掌泉长老这话一出口,竟和清仪道人同时一怔,两人都觉得有种莫名的怪异。
“多少年过去了……居然还能用这种话来形容掌教师兄。”掌泉长老收回手,摇头失笑,“这可真是……新奇。”
……
与还能互相宽慰彼此的长老们相比,无极道门内部则陷入了一种深沉的压抑。
这种压抑的氛围便如山间门欲来的风雨,空气逼仄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所有身在其位的弟子们都极尽所能地推动加快幽州相关的调查工作。安置受灾百姓、净化魔秽土地、追查外道踪迹……惯来习惯世外缓慢生活节奏的弟子们突然闷不吭声、不约而同地开始了工作,就连在外历练刚刚回宗不久的弟子们也被这股氛围所感染,一时间门连脚步与说话声都放轻了些许。
“这位师兄,我刚回宗不久,能问一下内门这是怎么了吗?”
他们小心翼翼地找上平日里交好的同门,然而被问话的同门却好像被针刺了一般,露出了悲愤交织、堪称咬牙切齿的神情。
而后,他们便从同门的口中得知了“拂雪师姐于幽州之行归来后一夜白头”的消息,几乎所有人在听见这件事的第一瞬间门都是眼前一黑——发首乃人之精气所在,一夜白头不是心伤至哀便是元气大伤耗损了寿数。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已经足够令人肝胆俱裂、愁肠百结了。
“而且,东华山岁青宫的折柳道人前些时日还给我宗寄了信……那位你是知道的,他不与任何人往来,所以信寄到了佐世长老那。有人看见佐世长老在拿到信后第一时间门赶往了拂雪师姐所在的太素山,还吩咐弟子们守好山门……说是、说是……”那弟子咬牙,接下来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说是拂雪师姐险些在幽州殒命了,亏得折柳道人先前为她施加了一次庇佑,这才、才……”
这回,听罢消息的弟子已经不仅仅是眼前一黑了,他险些腿软坐倒在地,满心都是恐慌与后怕。
外人恐怕很难理解掌教首席对无极道门的意义所在。
但若是让无极道门的内门弟子来说,仅一件事便足以让他们心中敬怀——自拂雪师姐进入内门后,在九州列宿地脉网与拂雪师姐建立的“平山海”除魔队伍的及时救援之下,这些年来无极道门内门惊人的无任何一名弟子折损。
拂雪首席整合了所有外道、秘境、妖兽、险地的情报信息上传地脉网,甚至还统筹同门建设了地脉网上的“天经楼”,让出门在外的弟子也能通过令牌翻阅情报资料;她向宗门共享了自己的人脉,在各地设立了补给点与救援队伍;她甚至还毫不吝啬地上传了自己应对外道的经验与各种门道诀窍。而一旦某处爆发灾情,拂雪师姐都会身先士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乱世必出”的名号一大半都是拯救同门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