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巴拉寨的夜晚与白昼大不相同,大名惊觉寺也是一样。只是夜里院门重重地落了锁,将门内门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神子是寺院中唯一保有清明神思之人,虽然从很久以前神子就在思考,能窥得无面佛像之上长满眼睛的人,究竟还算不算醒智之人?
“阿弥陀佛。”
神子能解答世人所有的疑问,但神子的疑问却不会有人回答。江央缓缓阖上那双佛性的慧目,不再去看众生疾苦。
……
楚夭与兰因登上大明惊觉寺塔,闯入院中时,便听到了扫帚划过地面时沙沙的响声。
这大半夜的竟然有人在扫地?楚夭微微拧眉,她循声望去,远远的,她看见挂满红绳与木牌的松树下有一道影子,看上去似乎是僧侣的打扮。那道影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而是拿着扫帚在庭院中反反复复地扫。沙沙,沙沙——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能这般扫到天荒地老。
楚夭抽出腰间的短刀,悄无声息地潜近,那道影子背对着楚夭,因此她的短刀毫无阻塞地递到了对方的脖颈。
面对突然出现在耳畔边上的尖刀利刃,那身穿袈裟的祭司却熟视无睹般地垂着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楚夭挑了挑眉,抬腿朝着祭司的膝盖窝上便是一脚,那祭司顿时便像一个笨重的水桶般被她踹倒在地上。
白日中宝相庄严的祭司滚倒在地,露出他正面的形容——青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眼眶中空洞洞的眼白,僵硬冰冷的身躯内听不见活人的心跳。
“后退。”楚夭正想蹲下检查这具“尸体”之时,身后的兰因却突然将她往后用力一拽。在重心不自觉往后倾倒的过程中,楚夭看到,那具“尸体”不自觉张开的嘴巴中突然间涌出了什么。
……见过人魈蜕皮吗?
(下方猎奇,慎入)
没有皮肤覆盖的血肉肌腱拧和为手臂粗长的肉条自“尸体”的口中奔涌而出,它们瞬间撑大了“壳”的下颌,像翻折一件衣服一般,人体内的血肉与外在的皮囊互相翻转了过来。人皮干瘪了下去,宛如一件被褪下的衣物。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绽放”,楚夭却无动于衷。
“这是什么?”她甚至还颇具闲暇地回头,指着那一滩蠕动的血肉,询问博闻广识的同伴。
“走到长生尽头的蛰民。”兰因同样也很冷静,“已经不再畏惧死亡的阴影,被‘蛰’改造到极致,每一寸血肉都‘活着’的长生之人。”
如果,这样还能算是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