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门的死寂。
宋从心瞳孔放大后剧烈地收缩,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立时抬手摁住了阿金的手腕,顺着筋脉将气渡了过去。
阿金的脉搏十分微弱,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垂死在即。这种衰竭是源于己身而非外因,是人之寿数已尽,便是宋从心有滔天的本事也救不了天命。她只能将自己中正平和的气渡入阿金的体内,梳理他混乱的筋脉,让他人生的最后一程走得稍微轻松一点。
比起初见时的模样,阿金此时看上去简直像一具枯尸。宋从心扶起他时,发现他竟然不比瘦骨伶仃的拉则重上几许。
“她、她在呼唤我……”或许是因为痛苦有所缓解,阿金涣散的瞳孔又再次有了焦距,“我不信神,我从来都……不信。神,神当初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了……无论我如何苦求,她都不肯为我停留……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山的那边……是鬼神的领地。”
“我一直在想,要到何时……我才会听到她口中所说的‘神’的声音……我在等,我一直在等。”
“我想,等我听到神的遗音时,我一定会穷尽毕生的言语咒骂祂为何夺走我的妻……祂别想蛊惑我,我绝不会相信祂的一言一语……”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听到的却是她的声音。她在哭,她在向我求救,她说……她说……”
“够了。”宋从心闭了闭眼,另一只手抚上了阿金的眼睛,“想点快乐的事吧,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妻子笑起来的样子……想,想山花烂漫的原野,想林间门潺潺流过的小溪,想你倚在窗边写下的每一个字,想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窗台上斑驳的影子……”
宋从心的语气平静却也有力,如同温暖的流水般包裹住将死之人的灵窍,意图从足以摧毁其灵魂的悲恸中维系那些许的光明。
阿金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便要胀裂开来的胸膛缓缓平息,他短促而又急切的呼吸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宋从心感到掌心中传来一点点湿润的热意,那或许不是血。粘稠的血与这股热意混杂在一起,从枯瘦的眼眶中流出,从她的指缝中,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终于,宋从心留住了这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哪怕她明白这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