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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舞鞋(2 / 2)

“有一点。不过那个时候耍酷扮孤僻不是很受女孩欢迎么?”

梁倾讥诮地看他一眼,说:“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是跟你一个年代。”

她其实见过周岭泉的少年时期,姚南佳发给过她们一张照片,上面是陆析和周岭泉,都穿着高中制服——陆析明朗地笑着,周岭泉反坐在一张椅子上,大概因为是抓拍,他未调整表情,看向镜头的神情有些冷峻。

姚南佳说他十几年前只身来港城,家中有一番动荡。

两人之间有片刻留白。

周岭泉忽然说:“若我们是在学校遇见,我会追你。”

梁倾只敢猜他是在调情。

又听他说:“但你恐怕你会对那时的我嗤之以鼻。”

“也不一定。”她怕冷场,接着话茬儿说,“毕竟我向来为色所迷。”

他们两人各自笑开,又无言一番,也不去辩论真假。

“你冷吗?”周岭泉忽然问。

“还好?你冷么?我也没有衣服借你,我们可以回去。”

周玲泉笑说,”还是你与众不同些。其他人都会答,‘我有点冷’,然后我就会建议,‘那不如我抱着你’。”

梁倾哧哧笑着,说:“这套路太俗。”

周玲泉已将她拉进怀里,抵着她的发,说:“这儿也没人,俗一点就俗一点吧。人生在世,戏要做足。”

“然后呢?”梁倾一笑,挣开一点,偏过头来问他。

“什么?”

“‘不如我抱着你’,那然后的桥段呢?”她望着周岭泉,沉迷且清醒地。

然后周玲泉低下头与梁倾接吻。

以从未有的投入和温柔。

梁倾的心如同穿上童话里的红鞋,癫狂地颤栗地舞着,在力竭之前。

她知道的。

这儿并非太平山顶,没有情歌里的伤心夜景和重逢恋人。

他们的故事太高尚。

在这绝对的黑夜里,城市只是个亮灯的魔方玩具被随意弃置身旁。而他们只是两颗浮尘,有交汇时,共舞时,炽热时。但亦有分开时。

-

大概是因为思及梁坤,那天夜里梁倾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坐在了梁坤的摩托车后座,橘子汽水见了底,路却看不到头似的,他们一直在下坡,似已经失重。

她紧紧地贴着梁坤的后背,似乎感受到他心的跳动。梁坤一边往前飞驰,一边用他年轻时的声音问她:“乖宝,明天有大雨,你要记得去收衣服。”

梁倾重重的地点头,渐渐地真的下起雨来,后面似乎有人在追他们,挟着一把可怖的匕首。

梁倾在雨里发抖,但车却越来越慢,梁坤突然说:“乖宝,爸爸开不动了,爸爸开不动了。”

“梁倾?醒醒。”

梁倾分辨出这是周岭泉的声音,但她迟迟睁不开眼睛,人困在一种钝重感里,辨不清梦境和现实,良久才自惊疑中转醒。

“你做噩梦了。”

周岭泉正俯视她。

梁倾避开他审视的神情,从这个角度去看窗外,一种苍青的晓色。

梁倾空洞地看着,良久才缓过神,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她顿觉羞愧,偏过头去够床头的手机,坐起来查邮件,说:“几点了,我今天十点前得去现场。”

“才五点不到。”

“你们这儿天亮得很早。”

“是,再睡会儿。”

周岭泉未再追问她方才的梦,这时扯着她的胳膊又躺下,拿了遥控器一按,遮光窗帘降下来,房间顷刻陷入黑暗。

昨夜周岭泉建议来他这处,梁倾没有拒绝,两人在电梯里便缠到了一起,要延续那个吻里一些糊涂的感情。

可不巧,两人衣服脱了一半,到了浴室里才发现,梁倾来例假了。

周岭泉当时神情好笑极了,只能去浴室平复。

这儿是周岭泉的公寓,离昨夜他们看夜景的地方不远,依山而建,一梯一户的平层,想来应该十分昂贵。这是他十八岁时周启泓送的成年礼。空置了很多年,直到这些年他回了港城,才偶尔来住。

梁倾一想到今日诸多工作上的事情,亦有种逃避的心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哪个更可怖,闭上眼睛,背对着周岭泉侧卧着,迷迷糊糊想着自己的心事。

周岭泉的声音自虚空里传来,说:“你经常梦到你爸么。”

“我刚刚叫他了?”

“是。这也很正常,他去世不久从前我也经常梦到我外婆,她刚去世的那几年。”

“现在呢?”梁倾瓮声瓮气地说。

“现在很少了。”

“那就好。”梁倾将自己蜷起来些,模棱两可地答,又问,“你和你外婆很亲么。”

“是,算是我最亲的亲人。”

“她去世多久了。”

“我十五岁的时候。”

“那是很久了。你经常想起她吗。”

“偶尔不过若她见了我,可能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梁倾无言了一阵,窸窸窣窣地转过身来,依偎得离他近一点,并无什么旖旎的举动,只是将额发轻轻地抵在他肩头,像撒娇的猫。

“别这样说。她要是听了会难过的。”

“你倒会安慰人。”周岭泉轻哂。

过一会儿他又平淡地说,”你若是想找个人聊聊,港城倒是有不错的心理医生。”

“不用了。这没什么。”梁倾换了话题,问,“对了,南佳说你要换工作了。”

“是。不在投行了。我爸叫我回公司。”

原来是传说中的继承家业。

“也好。过两天敲钟你去吗。”

“projectskyline?”

“是。”

“你去吗?”

“去的。这是第一个我做的港股项目。”

“是么。那看来我们去年就是同事了。”

“对啊。真巧。”

梁倾在半梦半醒之间轻轻说,朦胧间觉得似是被周岭泉揽入怀里,也忘记了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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