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见过苏让了。
没关上的水龙头流着水,苏韫亭低头,拾起牙缸装水漱了漱口,放下牙缸转身出了卫生间。
秦展坐在餐厅正在看案宗,听到脚步声略一抬头,“四菜一汤,还有这个。”他指了下面前的蜂蜜小面包,“吃吧。”
苏韫亭挠挠头,径直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撕个蜂蜜小面包往后一仰,肆无忌惮的打量秦展。
秦展撩眼皮回看他,“我身上有饭?”
“没有。”苏韫亭咬了口面包,悠然道:“就是,你这么高高在上的人物,亲自下厨给一个刑侦队队长做饭,传出去有点崩人设。”
“我没有那种东西。”秦展收回目光落在手里的案宗上。
“啧。”
苏韫亭摇摇头,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秦展又补充了一句。
“就像你苏大队长没有节操。”
苏韫亭:“……”
“快吃,看守所两点上班。”秦展把案宗放在餐桌上,叩叩手腕上的宾爵手表,“现在,一点半。”
苏韫亭端起碗,自己给自己舀两勺白玉豆腐汤,“不急,咱们先去趟交警队,看看那辆本田,肯定已经找到了。”
秦展点头,“高速路垭口五百多米的池塘里打捞上来的。”
“那个方向,从地图上看,是往七里河机场去的。”苏韫亭喝两口汤,“查过最早航班都是飞哪里了吗?”
“八点四十,四班国内,两班国外。”秦展抱臂,“小李联系航班已经查过了。”
“线子很可能已经换过身份证了。”苏韫亭夹起个虾仁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如果是国外航班,现在飞机可能已经出国境线。还能拦截吗?”
“一小时前,已经降落在缅北。”秦展起来,给自己倒杯茶,重新在苏韫亭对面坐下。
“缅北……”苏韫亭笑了笑,“缅北是个好地方。我猜,这个人有去无回了。”
“苏大队长说说高见。”秦展抿口茶手指在杯沿轻轻叩着。
“那我就在秦老师面前大言不惭了。”苏韫亭吊儿郎当开始进行分析,“命案发生月余,市公安局反应迟钝,排查中规中矩,一点突破都没有,在我来之前,都没能撬开嫌疑人胡郑楠的嘴,更别说去摸排背后操刀手,除了调查到受害人信息、受害人家属笔录,以及排查了些与案件没有密切关联的、受害人密接者和次密接者以外,什么都没查到。怪不得人家敢找个线子光明正大放在公安局门口天天看着,干刑警干到没有警惕心,不是深夏市平时太和平,就是你这个局长没好好带他们。”
秦展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当然了,根据昨天和我出警的高磊高副支队表现来看,这也不能怪你,他们就是作风良好、中规中矩、肯办实事、一步一个脚印的好刑警,跟不上你脑子的转速很正常。”苏韫亭拿起最后一个蜂蜜小面包,一点一点慢条斯理的撕着往嘴巴里塞,“其实,我倒是觉得朱新苗的死是个意外。或者,他本来不在这些人的杀害名单里,只是凑巧碰上了些什么,被人灭口的。”
秦展说:“何以见得?”
“被害现场不严谨,没有摘取器官的必备条件,我在五花肉包装上还发现了血迹,证明他和别的受害者遇害手段不一样。其他受害人全部都是先麻醉、注入液氮、剖尸的手法,无一例外。只有朱新苗,是生前活体解剖。我看过尸检报告,肌肉痉挛紧绷,只有受到巨大疼痛的时候,肌肉才会有这种紧张反应,不是冷冻收缩的那种僵硬。”
“继续。”秦展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光点。
苏韫亭把最后一口带芝麻的面包|皮咽下去,夹起纸巾擦了擦手,“你想啊,临时起意杀人剖尸取出来的脏器,肯定很快就会衰竭,尤其他们为了掩盖真相,将这起案件和前四起联系起来,后面还要再重新布置现场对尸体进行处理,那些取出来的脏器是流通不到黑市上面了,只能拿回家炒菜。”
秦展皱了皱眉。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们把目标锁定在曹华那边,去查曹华。如果我估摸的不错,最近深夏市会安静一阵子,应该不会再有死亡案件。另外,他们应该还少一具现杀现卖的尸体。”苏韫亭起身,眼皮都没抬,“这个线子这时候被送去缅北,很难不让我有这种猜测:他们准备给对方送个自己人过去。”
“你是我带过的学生里面,最聪明敏锐的一个。”秦展将茶杯放下,“可惜,太野。”
“哎,可别!”苏韫亭大手一挥,“我们是同类,谁也说不着谁。秦老师缅北那两年的英雄事迹,我可是如数家珍,每天都要在心里大声朗诵一遍的程度。”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秦展起身,慢条斯理道。
“五年前。”苏韫亭说完,扭头就走,“去交警大队,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