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借口。
还是因为晦气。
太晦气了。
之前装死那么久,不接电话不回微信的,怎么就今天诈尸了?要说周尔琛不是带着目的来的,温野一个字都不信。
温野这种不留情面的态度,但凡换个人,估计已经开始互甩脸子了,但周尔琛竟然还没生气,这样的风度,就算是装出来的,也是实在难得。
周尔琛缓缓道:“温叔叔说他之前订了一家餐厅,但临时有事去不了,怕浪费,就把位置让给了我。我不好推拒,想着正好你也要下班了,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吃饭。”
“……”
温野此刻由衷地佩服起了他爹,年过半百的人了,几十年来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大直男,为了儿子的幸福,真是用心良苦了。
但是这种用心,大可不必。
“我等会儿还有事,你自己吃吧。”他说。
“但这叔叔特意订的餐厅,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温野很奇怪,“给经理打个电话取消预约不就行了?也没浪费什么。要是菜已经上了,那就让他们打包起来,你带回去吃。”
“……”
周尔琛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目光静静地望着他,没回答。
温野皱了皱眉,忽然从这短暂的沉默里觉察到一种微妙的情绪。他扫了眼四周,停车场面积空旷,没有其他人经过。
“这么大人了,不至于退个包厢这种事都还要我来帮你打电话吧?”
说这句话时,他翻过手背、轻轻拍了拍周尔琛的肩膀。
一般来说,这个动作在同性之间、尤其是在雄性间带着些挑衅的意味,但温野不在乎,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要挑衅周尔琛。
“你以为我不懂你在想什么吗?”他说。
周尔琛睫毛微微一颤。
但那细微的变化太难捕捉了,半秒后,周尔琛抬眸,平静地反问:“我在想什么?”
“啊,我想想,可能是你愧疚心发作了吧,所以过了这么多天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要大发慈悲地补偿我;当然,顺便来看看我在你面前难堪、抬不起头来的窘迫模样。”
“嘘,别否认。周尔琛,你知道你在我面前不用装吧?所以我也告诉你一句,别想太多。”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揪住了周尔琛的衣领,一米八二的身高,即便在对方高他小半头的情况下,这个动作也依旧侵略感十足。
“别以为用你们死同性恋的把戏就能驯服我,老实说,那天晚上我根本没什么快。”他一字一句、轻蔑地笑,“哎呀,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昨晚喝得太多,不小心被疯狗咬了呢。”
话音落下,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尔琛脖颈和呼吸间的起伏,隐忍着,一下又一下。
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没人比温野更清楚地知道周尔琛骨子里深藏的恶劣,但同样的,也没人比他更清楚怎样可以惹恼周尔琛。
周尔琛从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他虚伪、小气,有强烈的自尊心,且嫉妒心强。所有外人认为的绅士谦和,都是他伪装出的面具。
温野对于撕下他假面这件事,永远乐此不疲。
然而这次,周尔琛奇迹般地忍下来了。
他缓缓推开了温野,手指扣在肩膀的那个瞬间,温野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隐隐的力量。
“那就改天吧,等你有空的时候。”他说。
周尔琛说这句话时,平静温柔,交谈时的距离把控得恰到好处,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他就像是一头敏捷的猎豹,大多数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很难不被他华丽漂亮的外表吸引,以至于很轻易地就忘记了,他是一名优异的草原猎手。
温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没有改天这天,也不会有有空的时候。”
他按了下车钥匙,嘀嘀的声音在身后里响起。就在他拉开车门时,周尔琛忽然轻轻喊了一声。
“温野!”
他回过头。
周尔琛的风衣微微敞开着,地下的风一阵阵地吹过,刚才闻到的浓烈的香水味也渐渐地淡了。
周尔琛静静地凝视着他许久,说不清他这一刻在想什么。周尔琛的妈妈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姓周的混小子出生时没继承到母亲半点温婉的性格,唯独一双眉眼格外神似,漂亮得惊人。
温野移开了目光。
周尔琛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让你喝醉了好,还是不喝醉更好。你是不是,连那天晚上我们为什么吵架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