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明在国棉厂多年,学了不少本事,和梁家人是说说笑笑,半分架子没拿,一顿饭吃得自然是宾客尽欢,“叔,婶儿,到时候就在我们厂旁边的国营饭店摆几桌,我去订好位置。”
“好好好。”宋春花笑得眼不见牙,只连连点头,自己闺女结婚还能去国营饭店摆酒,真是出息了。
一顿饭结束,两人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就在下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
饭后,陈思明得赶回国棉厂去,梁家人把陈思明一路往外送。
梁家城里姑爷上门的消息村里人都知道,这会儿看着人走了,四周邻居不少人探出头来望望,眼里都是羡慕。
“梁大哥,你们两口子福气好啊,这宝珍真要嫁进城啦。”
“那可不是,人可是国棉厂的主任啊,厉害人物。”
“比董家的能耐,佳燕今儿不是也要定亲嘛?说得谁啊?”
村里人七嘴八舌说着话,宋春花乐得没边,谁能不乐意听听悦耳的话,梁宝珍因为心里搁着事儿,倒是先回屋了。
然而没过多久,小妹却急咧咧跑回屋,嚷着让姐姐出去看看,“刚胡大娘说,佳燕姐不嫁啦!闹着要退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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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
“啥?你要嫁国棉厂去?”董母看着语出惊人的闺女愣了神。
今天原本是闺女和相亲对象定亲的日子,人许盛杰拎着礼上门,可自己闺女一觉起来居然闹着不定亲,自己是好说歹说也没劝动。
好好一场大喜事,给闹得没个样子,她哪还有脸去见许家人啊?去见许盛杰在村里的婶娘?
董佳燕坐在木凳上,正在拆编得又紧又硬邦邦的麻花辫,现在这个年代的审美真是不太行,重活一世的董佳燕看着自己十九岁的嫩生脸蛋,十分欣慰。
上辈子,她嫁给一个没本事的退伍军人,日子过得紧巴巴,反倒是邻居梁宝珍嫁给了城里国棉厂主任,一路飞黄腾达,住的是独栋小院,穿的是港城粤城的时装,都是一个村出来的,这日子咋就天差地别?
还没嫉恨完呢,老天爷居然给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
“嫁许盛杰干嘛?我才不干,我要嫁就嫁城里国营大厂的主任。”
“佳燕啊,你瞎说啥呢,那是隔壁宝珍要嫁国棉厂主任了,人姑爷今儿上门,说是下个月就摆酒。”说着话,董母是真羡慕,自己闺女虽说比不上梁宝珍的俏模样,但也是不差的,这种好事儿咋就没落自家呢?
许家虽然也是城里人,可人比人气死人,比起乡下人自然是不错,比起陈思明那样的家底就差远了。
董佳燕手上翻着花,没一会儿就编了个松松的单麻花辫,又把上头的碎发拢了拢,瞧着比前头还伶俐。算算时间,这会儿陈思明应该正往村口赶,要搭驴车去镇上坐车回城里。
“妈,我出去一趟。”换了身红色碎花短袖,董佳燕忙着出门,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她可得把握住,自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可没骗您,您擎等着吧,我肯定能嫁进国棉厂去。”
说罢,小碎步往村口的方向赶去。
梁宝珍听了小妹带来的消息吃了一惊,隔壁董家的亲事她也听说过,说是村里赖婶儿保的媒,把董家闺女说给了城里侄儿,今天就是正式上门过礼。前几天董佳燕还跟自己说呢,觉得对象长得俊,看上一眼就害羞,怎么现在就闹着不嫁了?
可惜热闹不等人,梁宝珍被梁宝玲拽着跑到董家院门口的时候,场子都散了,董家大门紧闭,只听着村里几个有头脸的婶子叹气,都道董佳燕得了失心疯,好好的亲事说退就退。
“董家闺女真是个不安分的,能嫁进城就不错了,这还不愿意啊?”
“我说也是,都到要定亲的档口才说不愿意,这不是耍人玩儿吗?以后董家的让我介绍对象我可不搭茬,没得这么糟践人。”
“那佳燕对象呢?走了吗?”
“没呢,说是拎着礼上赖大娘屋里去了,我刚瞅着他倒是长得俊啊,遇到这种糟心事儿也没说在董家闹一场,还去看他婶娘。”
梁家两姐妹听了几耳朵,回屋收拾一番一道准备去下地,路上不住有人向梁宝珍道喜,顺道再说几句董家的闲话。
“姐,你说佳燕姐咋不嫁了?”梁宝玲不明白,说好的都还能反悔?
梁宝珍哪里知道,这种事儿确实少见,她抬眼望去,正好见着远处村里赖婶子的家。屋门口,一个高大男人站着和赖婶子说了会儿话,不多时,两人便一起进了屋。
那身影高高大大,身姿笔挺,瞧着竟然莫名有些眼熟,梁宝珍远远望着,只觉得自己犯糊涂了,她哪里见过佳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