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归于沉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程栀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睡不着觉，毫无困意。
头有些疼，但脑袋很清醒。
清醒地过着这么多年她和江季夏的点点滴滴，她为什么朝江季夏吼，然后，江季夏又为什么骗她作弄她。
她想到一个冬天，她窝在房间里看电视，她妈妈带着江季夏出门，去给她买了好多漂亮衣服。
江季夏长得漂亮，平日里穿的朴素也就罢了，真打扮起来，跟个冰清玉洁的公主似的。
谁看着都喜欢，所以在商场里试了还不够，回家以后妈妈还要拉着江季夏在她面前试。
江季夏穿着白毛衣，江季夏穿着格子裙，江季夏戴上有可爱猫耳朵的羊绒帽。
妈妈高兴得不得了，翻出许久不用的相机拍了好些照片，说要发给江叔叔看。
程栀趴在沙发背上，看这两个人狂欢，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于是在妈妈去厨房以后，程栀拉了江季夏的手腕，把她拽上了楼。
卧室的门关上，江季夏有些迷茫，有些无辜。
程栀松开了她的手，盯着她，用自己所能表达出的最冷漠的语气，问她：“你们家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江季夏没回答。
程栀又道：“你爸连件衣服都给你买不起了吗？”
江季夏还是不说话。
程栀把她的沉默全都当成了抵抗，程栀最受不了这种无声无息的抵抗，就像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她火气直冒，于是她朝她吼：“你是个吸血鬼！你们一家都是吸血鬼！！离我们远点！！远点！！！！”
江季夏离开了她的卧室，后面好长一段时间，都再没出现在她家里。
程栀眨了眨眼，突然眼泪就冒了出来。
从十年后把这记忆往回倒，她依然能闻到自己暴躁的味道，能看清江季夏皱起的眉头，和垂在身边，握紧的拳头。
江季夏不是个好人，但程栀是个傻逼。
现在，程栀坐在床上，摇晃着身子想，要是她当初不那么傻逼，江季夏是不是就不会变坏。
她想这个问题，想得心脏都缺了一块。
这天晚上，程栀失眠了。
她干脆爬起来工作，她的工作都是有关江季夏。
她把之前拍的视频剪辑成了个小短片，当做自己的工作日志，顺便，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当做直播的宣传花絮。
反正江季夏在镜头里很漂亮，江季夏给她做饭的时候，有鲜活的热气。
第二天，程栀顶着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
袁媛跑过来关心了她好一会儿，鉴于这人的间谍史，程栀没有透露什么真实的信息。
只说自己昨天玩了一天，太嗨了，累着了。
中午午休时，袁媛给她拿了酸奶，还让出了自己的小折叠床，让她睡觉。
程栀也是真不太撑得住了，吃饱喝足后，窝在小床上盖着毯子，呼呼大睡。
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但睡得特别香，口水都要下来了。
下午继续工作，程栀接通了个电话，说找江季夏的编辑。
用的是英语，程栀怕耽搁事，赶紧应了下来。
两人交换姓名的时候，程栀听到了对方一声熟悉的：“橙汁儿~~~~~”
程栀：“……”
是安东尼。
程栀真想不通，安东尼有什么事不能去直接找江季夏，还要绕个弯来找她的签约公司。
“怎么回事啊？”她问。
安东尼大概交代了下，意思是江季夏之前在外网的账号出现了一些版权问题，需要糖直播介入交涉。
问题还挺麻烦的，程栀对相关法律了解不多，便约了安东尼过来，直接和他们的法务部交涉。
安东尼答应下来，说他现在就过来。
程栀联系了法务的同事，效率极高地促成了这次交流。
会议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
安东尼笑容满面地专门来编辑部感谢她，并表示要请她吃晚饭。
程栀思考了一下午，这会不太有什么吃饭的心情。
她拉着安东尼直接上了天台，在闷热的风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江季夏不自己来处理这些事情？为什么你比江季夏发现问题的时间还早？为什么你对江季夏的工作这么熟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说过你的工作是潜水教练。”
安东尼：“啊……”
程栀：“说实话，不然我就跟江季夏的家人说咱俩睡过了。”
安东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