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紧了拳头,耳边只有自个儿的心跳声,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他,“那簪子......”
“倒是孤同你的婚事,惯着你了。”陈温说完,连屋里的林姑娘都忘了哭,一屋子的人屏了呼吸。
陈温也没让人失望,说的话惊了所有人。陈温说,“既如此,这婚约可不作数。”眼前的一排珠帘挡着,江沼原本就瞧不真切那张脸,后来眼眶里溢满了水雾,更瞧不清他的神色。
比起事后的剜心刺骨,先窜上来的那阵耳鸣,更加让江沼难受。
江沼的腿一时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靠在素云的身上,素云扶稳了她后,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求陈温。
江沼也没听清她向陈温求了什么,偌大一个屋子里,皆是看戏的,就她和素云两人站在那,供人观赏。
“咱走吧。”江沼自个儿都看不下去,将哭地手足无措的素云,从地上拽了起来,声音很轻,仿佛只有唇瓣在动。
她见不得素云跪地求人的模样,不作数就不作数吧,簪子的事他恐怕早就记不得,亦或是记得,也不过是儿时的戏言,当真的只有她一人。
既然厌恶她,她便放下,她的感情,不需要去求谁,就如同那药,他不给就不给吧,她自己不也采回来了吗。
素云煎好药进来,才见江沼一身湿漉漉地坐在那,根本没去换衣裳,一时着急,搁了碗就要拉她进屋,江沼却完全没当回事,让她将江焕扶起来,也没顾得手上的伤,亲手将那一碗药喂进了江焕嘴里。
刚喂完,门前突然响起了几道敲门声,接着严青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江姑娘可还醒着。”
严青是陈温身边的侍卫,素云认得这声音。
素云愣了愣,回头看向江沼,不明白这大晚上,严青来做什,“就说我睡了。”江沼疲惫地说道。
素云点头,前去开门,谁知来的人不只是严青,太子也来了。
雪地里藏青色的一道人影,负手立在门前庭阶处,挺拔如青松,莹莹白雪一照,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素云赶紧又折回屋禀报了江沼,“殿下来了。”
江沼从臂弯里抬起头,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瞬间又平复了下来,这才起身,开始收拾自个儿。
素云拿了白纱来,江沼手掌上的那道伤口,被石子划破,碎石镶在肉里,素云瞧着都触目惊心,今儿林姑娘那假假的一摔,掌心虽也蹭破了皮,却及不上小姐这伤口半分。
素云红着眼眶,用纱布一粒粒地替她将石子清理出来。
江沼却嫌她动作太慢,夺了那白沙过来,眼睛一闭,直接缠了上去,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了半个手臂,江沼疼的脸色发白。
却也没耽搁半分。
先前素云如何劝她都不听,如今不仅换了衣裳,还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将自个儿收拾了一番,抹了胭脂,上了唇脂,收拾完连问了几次素云,好不好看。
素云红着眼圈点了头,说很美,江沼才将裹了白沙的手掌拢进袖筒里,走了出去。以往她见陈温,也会好好收拾自个儿,那时候是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如今不一样,只是不想再让他认为,她是在向他卖可怜。
江沼挨着门槛边上站着,陈温依旧立在庭阶上,中间相隔五步远,江沼对着那道人影行了礼,微微垂目,避开了他的脸。
从冰天雪里回来时她不觉得冷,如今从暖屋里出来,夜风一吹,江沼突然就感觉到了凉。
陈温往她身旁走了过去,停在她跟前,低声道,“拿着。”江沼瞧清了他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剂药包,江沼眼睑颤了颤,没接。
见自己挨他太近,江沼又往退后了一步,脚后跟直接顶在了门槛上,再次对陈温福了福身,“多谢殿下关心,江焕已无碍。”
曾经她想尽办法靠近他,如今,她却只想回避。
药包悬在半空,顿了一瞬,才被收了回去,陈温没走,立在她跟前,也没说话。
外面风太大,江沼很想进去。
“孤屋里还剩了些木炭,待会儿孤让严青给你送过来。”
江沼这才抬起头来,对面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冷清如山涧冷泉,依旧瞧不出来半丝温度。
江沼心口猛地被揪住。
林姑娘曾对她说过,强别的瓜不甜,那时候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明白了,就算他今晚不来找她,她原本也不会去同皇后娘娘说什么,感情讲求两情相悦,以往是她不对,不该缠着他。
江沼的眼里带了些歉意,微笑地说道,“臣女不冷,殿下还是自己留着。”陈温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瞧了一阵,没再说话,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江沼也回了屋。
一进屋,素云便赶紧将她拉到火盆边上坐着,捞起她的手,将那白沙重新拆开,仔仔细细地替她从肉里挑起了石子。
“人都是血肉长的,哪能不痛。”素云就着那袖口抹了一把眼睛,略带咽哽地说道,“宫里的人已经在疏理山道,小姐再忍两日,两日后咱就回家。”
其他的素云一句都没多问。
小姐父母去的早,江家虽有大房和老夫人护着,又哪里比得上父母。小姐从小就懂事,可越是懂事,就越让人心疼。
半夜时江焕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到了江沼手上的伤,紧张地问,“姐姐这手是怎么了?”江沼笑了笑说,“没事,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
可话说完,一转身,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突然就没绷住,两行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