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沼喜欢他。
——至少曾经喜欢过他。
他很早就知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江沼会来同他求退婚书。
然今日她却来了。
很平静地同他清算了一切。
即便如今真不喜欢了,那从喜欢到不喜欢,也一定得有个理由。
若真是因为他那句失言的退婚,
他再同她说清楚便是。
他从未想过退婚,也一直将她视为太子妃。
思及此,陈温心口的那块郁结缓缓地散开,适才莫名窜上来的烦闷和酸涩也跟着消散。
严青领命退下,出去后便同江陵的周顺传了信。
殿下既然年前不打算回,他周顺一人呆在东宫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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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庭安将江沼送到沈家门口,也跟着一道走了进去。
沈老夫人正沉着脸斥责沈霜和沈颂。
三人去的,怎的只有两人回来,独独留了你表妹一人在王府,是为何意?就算是同太子有婚约在,成亲之前两人独处,这事传了出去,你表妹的名声能好听吗?
“这么大的人了,怎就不长心。”
沈老夫人气得不轻,气儿还未顺过来,听到门口动静,一抬头见竟是江沼回来了,心口的那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宁庭安一同进来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面色和悦,边对江沼招手,边夸了一句宁庭安,“好在还有个懂事的,将你送了回来,替那两冒失鬼收了场。”
宁庭安说,“表哥和表妹先回,是我的主意,想着许久没来瞧外祖母了,便借了护送表妹的事儿,出来了一趟。”
宁庭安一句话将前头两人的罪过全摘了个干净。
沈老夫人却当场识破,“你就尽护着他们。”
宁庭安便也不再争辩,关心了几句沈老夫人的身子骨,也没再多留。
走之前当着沈老夫人的面对江沼说,“母亲听说表妹来了芙蓉城,已同我念叨了几回,待表妹哪日方便了,瞧瞧能不能移步宁家,了了她那份挂牵。”
江沼未答,沈老夫人先说,“今儿江家大姑娘的信儿在先,恐怕去也得排在那后头了,你回去同你娘说一声,让她别急,先侯几日。”
宁庭安说好,都听外祖母安排,“表妹何时来,提前同我说一声便是,我好过来接。”
宁庭安走后,沈老夫人也让沈霜和沈颂回了屋,屋子里无人了,才问江沼,“今儿可将话说清了?”
江沼点了点头。
沈老夫人瞧了一眼江沼的脸色,眉目明朗,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那便好。”沈老夫人笑了笑,“我这身老骨头,也有几年没有操办过,借着这回你也在咱就办一回寿宴,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你翻了年这虚岁就得往上走,算十八了。”
江沼低下头脸色泛了红晕。
“你江家大姐姐嫁了个医官,我倒觉得挺好,你也懂些医术,将来要是找个会医的还有个话头可以聊,我瞧他那屋里的老幺倒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门第虽低了些,可那屋里的老婆子是个心疼儿媳妇的人,将来日子肯定好过。”
沈老夫人说完,又说到了宁庭安,“你那位宁表哥,我最是看重,做事靠谱性子也温和,人是没得挑,坏就坏在如今在瑞王手底下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将来还得同那一家人扯不清。”
江沼将头倚在了沈老夫人肩上,抿着微笑安静地听她说。
沈老夫人偏过头宠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细语地问她,“你怎么想的?”
“都听外祖母的。”
沈老夫人没好气地戳了她额头,“你就不怕我将你给卖了。”
江沼噗嗤一声笑,说就算是卖了,那也是外祖母精挑细选的,我有何好愁的,祖孙俩敞开心扉地又聊了一阵,沈老夫人才说,“这事也不着急,看上了人家还得问问你江家祖母的意思,今儿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得去看你江家大姐家。”
...
第二日江沼走的早。
前脚离了沈家,后脚陈温便到了,明面上仍是为了雪灾后的风寒之症,有过前头那回沈家大爷倒也不足为奇了,尽心尽职地将风寒之症的事情禀报完,抬头才发现太子殿下的目光瞅着门外,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沈大爷今日不敢再自作主张,沈老夫人发了话,往后表姑娘的事沈家人都不得再插手。
沈大爷没说,
陈温却是主动问了。
“江姑娘可在?”
沈大爷心头一咯噔,倒也实话实说了,“表姑娘今儿一早就出去了,我倒是没来得及问去了哪。”
陈温的目光盯过去,沈大爷顿时弯成了虾腰,头也不敢抬。
陈温半晌才挪开目光,没多问一句话,也没再留,搁了茶杯起身便离开了沈家。
严青跟在身后,
大气都不敢出。
沈家这怕是在防着殿下,什么没来得及问,要打听,还能不知道。
俩人正欲上马,身后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回头便见一姑娘从沈家门口追了出来。
严青认得她,
昨儿和江姑娘一同来过王府。
沈霜到了跟前,也不敢去瞧陈温的脸,半蹲着身子行完礼,便斗胆问了一声,“太子殿下可是在寻表妹。”
严青拦在她跟前问她,“沈姑娘可有事?”
沈霜咬了咬牙说道,“表妹今儿去了江家大姑娘家。”沈霜这一番追出来,算是用尽了生平最大的胆子。
江沼不急她着急,什么医官什么宁家,表妹嫁过去那叫下嫁,嫁给太子那叫高攀。
谁好谁差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