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兰下意识地坐起来,靠在床头,拉开灯绳,下一秒,刺眼的灯光照亮了屋内每一个角落。
她绷着一张白玉脸,沉声问,“说,你们是不是把小鸡带到床上了?”
向来温柔的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锐利的目光扫向俩孩子。
小铁蛋儿瞬间就绷不住了,下意识的从床枕头下,拿出一只小鸡,小鸡被捂的快要死了,蔫巴巴的,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从枕头下掏出一只小鸡来,姜舒兰的脸立马黑了,黑成锅底也不为过。
眼看着屋内的气压越来越低。
小铁蛋儿耷拉着大脑壳,小声道,“老姑,我不该把小鸡拿到床上。”
一张口就直击要害。
姜舒兰真的是被这糟心的孩子给气到了,那小现在拉屎都不固定。
还放枕头底下,这可是她新换的床单啊!
眼见着姜舒兰一言不发。
雷云宝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也不敢在反抗,直接从自己的小枕头下,也翻出来了一只小鸡崽子。
“漂亮姨姨,小鸡仔被老母鸡欺负好可怜,而且天冷了,我们都换床单了,他们也怕冷啊!”
姜舒兰深吸一口气,摁住跳跳的眉心,“所以,你们把小鸡仔从鸡圈带到了床上?还压在枕头下?”
“就怕它们冻着?”
雷云宝和铁蛋儿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点了点头。
姜舒兰低头,看着那绣着牡丹花的红色艳丽床单,这是她母亲给她的陪嫁,这也是第一次用。
这就算了,两个孩子还不止一次撒谎!
饶是好脾气的姜舒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的扬起巴掌。
看着那两张稚嫩的脸,到底是没能打下去。
看到这扬起的巴掌,沉如水的脸色,俩孩子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小铁蛋儿局促地捏了捏小裤裤,耷拉着脑袋,低声说,“老姑,你打我吧,我知道错了。”
他把自己的小脸凑过去。
雷云宝有样学样,“漂亮姨姨,我知道错了。”
姜舒兰不看他们,扭头望着窗外的雨,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不,你们没错,是我错了,是我没教好你们,让你们年纪小小就开始学会撒谎,更是我不该让你们睡一起,琢磨坏法子来骗人。”
这下,俩孩子都被姜舒兰,这话给吓到了。
小铁蛋儿下意识地朝着姜舒兰扑去,眼泪吧嗒吧嗒掉,没有声音的那种哭,一个劲儿认错。
“老姑,我不会了,不会有下一次了,你别不要我。”
雷云宝也跟着哭的嗷嗷的,“漂亮姨姨,你别送我回去,我下次肯定不会撒谎了,肯定不会把小鸡崽子放床上了。”
姜舒兰掰开了两个朝着她扑来的孩子,直接呵道,“不许哭了。”
这下,俩孩子都被吓到打了一个哭嗝,下意识地去看姜舒兰。
姜舒兰揉了揉眉心,“去把枕头翻开,我看看下面有没有鸡屎粑粑。”
这话一落,俩孩子顿时照做。
翻开了枕头,好在上面并没落到鸡屎粑粑,而是掉落了几根绒黄色的鸡毛。
姜舒兰松了一口气,她不太敢想和鸡屎睡一起的感觉。
“老姑,没有鸡屎。”小铁蛋跑过来,抓着姜舒兰的衣角,讨好道,“我们在抱它们上床之前,都有看他们在外面拉屎了的。”
看着这一张过于讨好的小脸蛋。
姜舒兰心软了片刻,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显示,“就算是他们在外面拉屎了,鸡不能上床,铁蛋儿,雷云宝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他们以前在姜家的时候,就特别注意这一点。
鸡从来都在鸡圈,从来不会让鸡去堂屋,更不会上炕。
这下,小铁蛋儿不说话了,他局促的捏着衣角,“老姑,我知道错了。”
他是太心疼鸡屁股了,忘记了这床是他们人睡的,而且老姑还特别爱干净。
雷云宝,“我也知道错了。”
姜舒兰没理他们,而是继续道,“我在洗澡的时候,问你们是不是出去了,你们怎么说的?真的出去放水了吗?”
“还有,上床以后,我问过你们好几次,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们怎么回答我的?”
一个四岁,一个三岁,就开始学会撒谎了,以后还得了?
“没有——”小铁蛋儿小声说道,“对不起,老姑,我不该撒谎。”
他羞愧地低下头。
雷云宝还有些不知所云,便照葫芦画瓢说对不起。
姜舒兰看了两人一眼,跳下床,“你们去把小鸡全部放到鸡圈里面,明天床上的被单要重新洗,你们两个负责清洗。”
“另外,今晚上你们两个睡这个屋,我去隔壁睡。”
这话一说,前面两个条件,俩孩子都能答应下来。
唯独第三个,无法接受。
小铁蛋儿和雷云宝都慌了,“我们现在就去放,被单我们也洗,但是老姑我害怕,我想和你一起睡。”
“漂亮姨姨,我也害怕。”
姜舒兰摇头,没有任何余地,“不行,今天晚上你们必须睡。”
今天,她便给孩子们上一课,做错了事情,必须接受惩罚。
俩孩子都蔫吧了下去,老老实实的跳下床去,把小鸡仔放到鸡圈以后,这才回来。
只是,等他们回到卧室的时候,这才发现屋内早已经没人了。
老姑走了。
小铁蛋儿站在床边,低声朝着雷云宝说,“我们这次闯大祸了。”
他从来没看过老姑发这么大的脾气。
雷云宝也跟着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们不把鸡屁股和鸡脖子揣上床了!”
谁知道漂亮姨姨会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这么吓人。
“不是的。”
小铁蛋儿绷着一张小脸,认真的纠正,“我老姑,生这么大的气,鸡屁股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
“那是什么?”
雷云宝低声问道。
“我们撒谎。”
小铁蛋儿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越发显得乖巧和失落。
“我们不止一次撒谎,老姑才生气的。”
“老姑,最讨厌撒谎的人了。”
语气已经有了几分惶恐,他怕老姑不喜欢他了,也不要他了。
那可怎么是好??
这下,雷云宝也急了,急的冒汗,“那我撒谎了,漂亮姨姨会不会不喜欢我,直接把我送回雷家。”
那他岂不是,在也不能在漂亮姨姨家吃饭睡觉了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
姜舒兰不知道,她这一次的冷脸和处罚,直接在俩孩子成长的记忆里面,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能说谎,成为这俩孩子人生中的第一准则。
隔壁。
姜舒兰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是气的也是担忧的,她索性把白日写的信纸拿了出来,又往后面写了一页,写的是俩孩子怎么气人。
尤其是小铁蛋儿竟然会撒谎。
等写完后,她看了一遍,又怕爹娘和四哥担忧,想了想,犹豫再三。
到底是又把那一页信给单独拿了出来,放在抽屉里面。
并没有一起加进去,而是选择自己消化。
姜舒兰实在是睡不着,披着睡衣,去了隔壁屋子一趟,动作悄悄的,俩孩子都睡着了,有些惶恐,眼角还沾着泪珠。
她盯着看着俩孩子好一会,这才收回目光,给孩子们掖了掖小床背,这才悄悄的离开。
这种情绪。
一直持续到早上,俩孩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姜舒兰。
还带着几分忐忑,“老姑,漂亮姨姨。”
俩孩子齐齐地喊了一句。
姜舒兰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不疾不徐,“床单我扯下来了,枕头套也扯了,就在院子的大盆子里面,你们去洗完了,我们在出门。”
她要去邮局寄信。
俩孩子见她没有在发火,也肯理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就去洗。”
只是,人太小了,胳膊也短,那床单他们哪里洗得了呢?
沾了水的床单,沉的跟石头一样,挥都挥不动。
恰巧遇到,隔壁的苗红云过来送棒子面饼。
以及吴同志早上过来送菜,一来就看到俩孩子孤零零的,蹲在大大的洗衣盆面前,在洗床单。
苗红云心里顿时咯噔了下,这小姜处罚孩子,竟被吴同志看到了。
也不知道这吴同志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吴同志确实有些心疼,自家孩子宝贝蛋子一样,才三岁多,哪里会洗床单哦。
苗红云一看吴同志脸色,就率先道,“小姜,这孩子们是犯什么错了啊?”
不得不说,苗红云是真聪明,这是在替姜舒兰在吴同志面前,帮忙圆场。
毕竟,雷云宝是雷师长家的宝贝孩子。
姜舒兰听了,她摇摇头,“孩子们是犯错了,我不说,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说。”
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看到有人进来了,铁蛋儿和雷云宝也不像之前那般热情,脆生生地喊人。
而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投入在洗床单的大业当中。
原本不准备搭理人的两人,听到姜舒兰这话,便蚊子一样开口了。
“我们是犯错了,不止犯错,还撒谎了,骗老姑没事,把小鸡崽子揣到床上藏在枕头底下,差点拉在新被单上。”
雷云宝也跟着道,“我错了,漂亮姨姨,你原谅我们吧!”
听到这个答案,苗红云和吴同志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吴同志更是率先道,“撒谎还犯错,是该罚!”
她把菜篓子递过去,“这是今早上的石斑鱼。”
新鲜的石斑鱼,足足有五六斤重。
就是雷师长的级别,也是半个月组织才给配一条,这叫营养补助餐。
姜舒兰没跟对方客气,直接收了下来,因为孩子长身体,确实需要营养。
又就这苗红云送来的棒子面酸菜饼,吃了早餐,便准备去岛上的邮局。
俩孩子她原本准备放隔壁那家的,或者让他们跟着吴同志先去一趟雷家。
只是,出了昨晚上那档子事,俩孩子都有些惊弓之鸟,怕姜舒兰不要他们。便死活要跟着姜舒兰一起。
姜舒兰便由着他们当小尾巴跟上。
邮局离他们家大约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是部队上的人新组建的,就是有些远。
一路上姜舒兰看了好几次椰子树上挂着椰子,可惜太高够不着,便歇了心思。
等到了地方,姜舒兰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海岛上的邮局,比他们老家平乡市邮局要小多了。
就是一个红砖瓦房,然后对外开了一个小窗口。
姜舒兰把信递过去的时候,那邮局干事看到落款姜舒兰的时候,顿时一愣,“你就是姜舒兰?”
姜舒兰点头,低声,“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这里刚好有你一个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