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阿耶,打中了居上的七寸,她忙敛神点头,“我不哭了,将军有什么话只管问吧。”
折腾了这半天,雨早就停了,太阳出来便是铺天盖地的灿烂。檐外的日光蔓延进来,照亮她的眉眼,湿漉漉的眼睫和眸子,还有发红的鼻尖,看上去有孩子般纯质无瑕的美好。
他调开了视线,沉声道:“将你进入修真坊的经过据实道来,不许遗漏任何一处。”
居上遂老老实实把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连高存意借机抱她都没有绕过,最后吸着鼻子道:“将军,我真的不知道鲁王是怎么安排的,且高庶人事先并不知情,见那位参军进来,他也很意外,我句句实话,绝不骗人。”
药藤适时仰首,“将军若是不信,就请看我颈上的伤痕,如果我们是一早就商量好的,他们为什么还要拿婢子来威胁我家娘子呢。”
该交代的全交代了,主仆两个殷殷看着上首的人,看他脸上表情从不悦慢慢趋于平缓,居上壮了胆子问:“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凌溯那厢,其实早知道她们与这件事无关,否则长久伏守在坊院周围的人,岂不是全成了摆设!只是他尚未从她那句“嫁太子”的话里挣脱出来,更让人不解的是,想嫁给太子,是为了与陆观楼争个高下,那在她眼中,太子是她扬眉吐气的工具吗?
思及此,就不大令人愉快了。他淡淡望了她一眼,“小娘子交代的这些话,真伪难断……”
结果话还没说完,兵曹匆匆从外面进来,到面前一叉手,低声道:“禀殿下,鄜王藏身在兴庆宫南的道政坊,派出去的直戟传消息回来,业已将人抓获了。”
凌溯蹙眉不迭,再往下看,堂上的人瞠目结舌,看来那句“殿下”,已经把她惊得魂不附体了。
刚才她信口雌黄,说了什么?是不是说自己要见太子,是为了嫁给太子?天啊,这不会是个噩梦吧,怎么会如此真实!看看上首的人,揭穿身份后好整以暇,那句“凌某就是太子”,说出了定鼎天下的恢弘气势。
小娘子两眼发直,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还好,总算存意能保住小命,居上也松了口气。不过这事终究会捅到朝堂上的,阿耶知道后恐怕又要发火。幸运的是被敲晕的车夫也被带到左卫率府来了,三个人先统一了口径,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杨夫人往女儿碗里夹软枣糕,看她怔忡着,唤了两声殊胜,“怎么了?”
第二日居上惴惴等着阿耶下值,到了晚间用暮食的时候,阿耶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忽然想起来问居上:“你昨日不是去修真坊了吗,不曾遇上吧?”
杨夫人说:“明白自己的短处,往后自省就是了。哎呀,我要有个听话的女儿了,竟还有些不习惯。”
痛定思痛,居上下了决心,“以后我一定听阿耶的话,再不胡来了。”
凌溯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长史,嘲弄道:“辛娘子一会儿是,一会儿又不是,真把我弄糊涂了。”
越想越懊恼,收回衣裳重新进去换好,出门的时候嘱咐药藤,“回去千万别说漏了嘴,今日的事,不能让阿耶和阿娘知道。”
这就不对了,凌溯眯了眯眼,“全是胡说八道?也就是说小娘子求见太子的原因是杜撰的,既然不是真心求见太子,那就证明确实是一心想去探访高存意,好为今日的一切做准备。”说罢竟有些痛心疾首,“我原本已经相信小娘子的话了……”
上首的人扔了句“免礼”,顿了顿又道,“刚才小娘子所言……”
居上说行了,“事后诸葛亮!天底下那么多姓凌的,谁能想到他就是太子。太子不该很忙的嘛,单是我就见了他好几回,他明明很闲。”
居上稳住心神一口咬定没有,“我们去时一切如常,送完东西,我们就回来了。”
居上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是担心存意,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