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你这样不好,人老两口没了孩子,单养你一个女儿,不就是为了老有所依,让你好好在身边陪着吗?你倒好,毕业了就跑玉窝这鬼地方来了,这里如今乱得很,杨氏死灰复燃烧得比以前还厉害,运毒贩毒拉通了一条线,你别看尤曼灵现在还能应付,再过几年,指不定大江南成个什么人间地狱。”
他说完,认真地看着易秋,“我们所有人都想保护好你,你……”
“我懂。”
易秋打断他,“等一下再说,我把维生素先吃了。”
烧烤摊子的老板端来了热水,易秋吃维生素,张鹏飞站起来抖身上花生皮,抖干净后倒是没有再坐下,反而走到江堤边,颇有些感慨地朝玉窝县城看去。
站在大洇江的江堤上,几乎可以看到玉窝县城的全貌——一个几乎没有高楼的陈旧县城。
张鹏飞看着县城里最高的钟楼楼顶说道“有时候我觉得,玉窝这么个小破县城,还挺高傲的。”
“为什么这么说。”
“本地人连上万的存款都没有,公盘上一个破石头就过八位数。骷髅牌一吃上,几代人倾家荡产。这鬼地方,真的是莫名其妙。”
“你也是有机会走的。”
张鹏飞笑笑:“那你又回来干什么?”
易秋迎着江风抬起头,“我不一样,我就觉得,我是这儿的人。”
张鹏飞回头看了眼易秋,她咬着凉茶的吸管,研究着桌子上的调料瓶。江风宠溺着她蓬松的头发,堆拢在肩头,她秀气的五官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喝一个?”
张鹏飞隔空向她举杯。
易秋端起饮料:“来。”
两个人碰了杯,各自干掉杯中物,之后谁也没再说话,沉默地望着逐渐亮灯的玉窝。
早年间,玉窝县城没有支柱产业,近几年边境观光旅游业才冒出头来,但县城里的配套一直搭建不齐全,三教九流混集,物价虚高又颇为赶客。直接到去年,政府和当地的翡翠行业协会,在玉窝开了翡翠公盘,玉窝这个县名才勉强名副其实。
一年到头往来公盘的人都不差钱,玉窝的商业也因此有了针对性,朝着娱乐和餐饮行业集中,尤曼灵如鱼得水。张鹏飞知道她有钱,但不知道她有钱得那么离谱。
陈慕山出狱的那天,尤曼灵还在缅甸没有回来,头天晚上,她打电话告诉张鹏飞,她让自己工厂的车来接陈慕山。张鹏飞带着陈慕山在长云监狱的大门口等,两个人在街边坐了一会儿,张鹏飞忍不住问道:“大江南一个月给你开多少?”
陈慕山直直地看着街对面,不答反问:“你觉得我适合去给人洗脚吗?”
“哼。”
张鹏飞耸耸肩,“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去给人正骨。”
“有地方介绍吗?”
“没有。”
“那你就闭嘴吧。”
张鹏飞罕见得没有发作,抬起手拍了拍陈慕山的肩膀。
“有了工作就好好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陈慕山摘掉张鹏飞的手,“小秋呢。”
“在江姨那边。”
“江惠仪,她还没死吗?”
“……”
张鹏飞看着陈慕山的头顶自我嘲笑。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陈慕山是个毒贩子,没有人性,没有慈悲心,没有是非观念。他已经完了,他这辈子废了,他张鹏飞为什么要对着一个废人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