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小子东张西望,眼睛都感觉不够用,结果没留神撞上了。
嘻嘻,旁边一个半大小子嬉皮笑脸地开始念叨:“山炮进城,腰扎麻绳,喝瓶汽水,不知退瓶……”
无论是啥时候,城里人对农村人,都有一种优越感。
赵广定脸皮再厚,也有点恼羞成怒,不过他也没胆子跟城里人打架,农村人进城,心里都发虚,只是急赤白脸地争辩: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俺们这有一株老山参,卖了能顶你爹一年的工资!”
李卫国扯扯赵广定的胳膊:这事哪有满大街嚷嚷的?
不过李卫国嘴上也叹息一声:“日子过不好,当然被人瞧不起,所以咱们必须发家致富,到哪才能都抬起头来。”
赵广定这次竟然使劲点点头,看来刚才确实被刺激到了。
几个人进了土产公司,屋里带着一股子硝石散发的气味。
“大拿兄弟来了,你这是又弄了啥宝贝?”柜台里面的一个老售货员,热情地和王大拿打招呼,看样子是熟人。
王大拿上去和人家握握手:“陈老哥,俺这趟是陪榜,是俺们村的小年轻,抬出来一根大货。”
老店员的目光立刻落到李卫国身上,谁叫他背着花篓呢。
“陈伯伯,您好,我叫李卫国,您叫我小李就成。”李卫国也大大方方地上前握手,丝毫没有农村人的拘谨。
“小伙子真不错,这些年,像样的棒槌可越来越少喽。”老陈主动上手,帮着李卫国把背篓卸下来,然后李卫国取出桦树皮,摆在柜台上。
老陈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打开桦树皮,开始查看那只老山参。
他瞧得十分仔细,不放过一根参须,还不时点点头、
看了足有十多分钟,老陈这才摘下老花镜:“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好的棒槌啦,肯定要定为一等品,一会儿上秤,估摸着能到七两。”
人参也是分等级的,价格也不同,李卫国朝王大拿望望,见后者点点头,显然老陈师傅也没有故意压等。
老陈用天平称重之后,一共是二百多克,合旧秤的话,刚好七两出头。
他熟练地扒拉几下算盘,就乐呵呵地报出价格:“一共是八百八十块。”
“这么多,发财啦!”赵广定这老小子直蹦高,然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巴,从手掌中传出嘿嘿嘿的傻笑。
王小乐也激动起来,使劲挥舞了一下拳头,每人都将近三百块钱。
三百块啊,都赶上刚上班的青工一年工资了,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三百块啊,能买一块机械表,外加一辆自行车。
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想手腕戴着明晃晃的大手表,谁不想屁股底下骑一辆大永久?
王小乐觉得,好像比上煤矿干活强多了。
然后就是开票,取钱,一张张都是大团结,数量近百,嘎嘎新,厚厚的一沓,没法子,现在最大的面值就是拾元的。
“分钱,分钱,哈哈,俺老赵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呐!”赵广定眼睛直冒光,使劲搓着俩手。
“先放我这,回家再分。”李卫国倒是不慌不忙地把钱装进自己的帆布包,还不经意地四下望望,还好这时候快到中午,土产公司也没啥人。
看到赵广定有点猴急,王大拿就低声警告他:“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出门在外,得小心财物,别被人给盯上。”
赵广定缩缩脖子,这才不张罗分钱的事。
四个人从土产公司出来,感觉外面的天都变得特别晴朗。
李卫国瞧瞧时间,已经晌午了,就笑着说道:“今天咱们下馆子!”
赵广定一听立刻眉开眼笑,他活了快四十岁,还是第一次下馆子。
“买点干粮,对付一顿得了?”王大拿觉得有点太奢侈。
路旁的二副食门口,就有卖麻花的,摆在玻璃箱子里面,金黄的大麻花上边,还撒着白糖,瞧着也非常诱人。
不过在李卫国的坚持下,几个人还是进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