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继续说道:“大伙还都记得吧,六八年的麦秋就摊上连阴雨,最后小麦都在秆子上发芽,今年雨水勤,大伙都麻溜利索干活,争取早点收完。”
“这亮瓦晴天的,哪有雨啊?”赵广定戴着一顶破草帽子,帽檐大窟窿小眼子的,阳光都透过来,照到脸上。
正应了那句话:破草帽子,晒脸。
“给你脸了是吧!”老村长抡起拐杖,在赵广定屁股上抽了好几下,这要是放打仗的时候,这种扰乱军心的家伙,直接拉出去枪毙。
“二舅,别打,别打。”赵广定捂着屁股,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叫你欠欠儿的。
老村长还不解气:“你小子今天就挨着打头的,要是跟不上,回来把你腿打折!”
“二舅啊,你现在就把俺腿打折好了。”赵广定嘴里连声哀嚎。
每个劳动组,在干活的时候,比如铲地,割地等等,都有一个打头的,那都是队里最好的劳力,干活最利索,速度也最快,能把整个劳动组带起来。
就赵广定这样的,干活基本是在后边打狼那伙的。
大伙瞧着赵广定那熊样,也都忍不住笑,就在这种丰收的期盼和喜悦的气氛里,大馒头屯儿的麦秋儿,正式拉开序幕。
可是没过几天,大伙就全都笑不出来了。
金灿灿的麦田,一望无际,微风吹来,麦浪滚滚。
这景象看着挺有诗情画意的,可是对于割麦子的人来说,却并不怎么友好。
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儿,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形。
天上热辣辣的太阳像下火一样,大伙身上的衣裤,早就被汗水浸透。
你还不敢脱衣服,你要是光膀子的话,麦芒子跟针似的。
要不怎么说针尖对麦芒呢。
“这日头爷也太毒了,国子,你慢点干,俺就奇了怪了,你干活咋不出汗涅?”赵广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好家伙,跟水洗似的。
在他前面是李卫国,撅头瓦腚地挥舞着镰刀,从赵广定的角度看,李卫国身上的衣服,一点都没湿。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李卫国的衣服,已经湿了干,干了又湿,都让他甩干好几个来回了。
好不容易割到地头,大伙都齐刷刷地坐在树林的阴凉里,抄起暖水壶,用壶盖倒水,咕嘟咕嘟灌进肚里。
暖水壶里面装的并不是开水,而是早晨从井里打的凉水,俗称井拔凉,放在暖水壶里边,一直哇凉哇凉的,干活的时候,全靠这个降温解暑呢。
“三哥,喝水啦。”李小梅胳膊上挎着小筐,筐里装了半下子麦穗,小丫头也热坏了,脸蛋红扑扑的,头发都打绺了,贴在脸上。
她拿着军用水壶,递给李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