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卫国倒是挺喜欢这位大贵叔的,跑出去几年,并没有被腐化。
吃了三个大馒头,田大贵又喝了一碗汤,这才抹抹嘴,招呼李卫国去他的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田大贵就急火火地讲述起来。
事情挺顺利,一大一小两根金条都顺利出手,价格比黄金还高了百分之二十。
只见田大贵从自己的皮箱里面掏出来厚厚一沓钞票,都是绿油油的美金,一共是一万三千多元的美金,换成国内货币,大概两万块。
没错,这一时期的华夏币是非常坚挺的,汇率是。
“大贵叔,先放你那。”李卫国也挺高兴,这么一算,他手里的金条,大概能值四十万左右,建个罐头厂绰绰有余。
这笔钱来得挺及时,李卫国正准备买一辆小四轮拖拉机呢,正好假借田大贵的手。
现在还没分田到户,他要是个人买一辆小四轮的话,那实在太惹眼。
但是由田大贵出面就没问题,在国人眼中,外商就代表着有钱,甭管是真外商还是假外商。
不过田大贵想要在国内消费,还得把手里的钱换成外汇券才行。
当下外汇十分紧缺,不仅是国家缺,老百姓更缺,在私下里交易的话,外汇最少也得翻番。
接下来,两个人又商量一些办厂的具体细节,然后下午的时候,田大贵就跟陪同的同志,表达了要在国内投资办厂的意愿,初步决定,先投资二十万美金,建一座罐头厂。
陪同田大贵的,是宣传口的同志,一听到这个消息,哪敢怠慢,连忙向县领导汇报。
县领导一听,也大喜过望,二十万美金,对一个县城来说,那绝对算是一笔天大的投资。
对于这位田中大贵先生,他们本来也没抱有什么希望,只是当成回乡探亲的国际友人来招待。
但是现在人家决定投资,那就大不一样,县领导都跑过来亲自陪同,要陪着一起考察。
在这个年代,外汇的威力,十分巨大。
田大贵的待遇,立马拔高一大截,原来吃饭是四菜一汤,现在都换成八菜一汤了。
就是这位田中大贵先生的要求有点特别,掏出来一沓子美金,要买一辆小四轮,赠送给当初的乡亲李卫国。
这当然没问题,县里换不了外汇券,那就去省里嘛。
至于小四轮拖拉机,先开走就行。
真应了那句话:有外汇,好办事。
李卫国叫田大贵在前面撑着,下午的时候,他则从招待所熘达出去,去看望一下王小乐。
而吴小玉和李玉梅两个,也结伴出门,去逛百货商店,俩人还滴滴咕咕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研究啥。
等李卫国从王小乐那回来,也终于知晓了答桉,只见吴小玉喜滋滋地将一块机械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
李卫国抬起手腕,感觉沉甸甸的。
这是一块17钻全钢防震的宝石花牌手表,表盘不是传统的圆形,而是略略有些方,表盘的右边还带日历显示。
李卫国翘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他上次买手表的时候,在百货公司看到过,售价一百零五块,大致相当于普通工人三个多月的工资。
一般人家想要买一块这样的手表,都得辛辛苦苦攒上好长一段时间,在农村这种环境,就更不容易,至少也得卖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才能换回来这样一块表。
而且他更清楚,这块表是吴小玉每天采山货,每天背着沉重的背篓,一滴滴的汗水凝聚而来,所以显得更加珍贵。
“哥,你戴上手表更帅气啦。”
李玉梅也笑眯眯地望着三哥,然后轻轻抚摸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块手表,这是三哥给她买的,她会格外珍惜,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李卫国朝吴小玉点点头:“好,我会一直戴着的,有了手表,以后咱们都会走字儿啦。”
走字儿的意思,还有一层,那就是走运。
吴小玉清秀的脸上微微泛红,她早就惦记着这件事了,本来想要和王燕特意来一趟县城呢,正好有了这次的机会。
这时候,田大贵来招呼他们一起去吃饭,顺便说了说买小四轮的事,把吴小玉和李玉梅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运气这么好,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好像还真挺灵的。
李卫国也没去凑热闹,毕竟身份不同,他还是隐藏在幕后比较好。
吃完晚饭,李卫国就领着她俩出去走走,刚出招待所大门,就看到王小乐急火火地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绰号王胡子的王军,以及娃娃脸张星这俩街熘子。
“李哥!”一脸焦急的王胡子瞧见李卫国,不觉大喜。
李卫国下午刚和王小乐见过面,还带回来两块玉器,现在就又领着这俩人过来,那肯定是有事,于是向王胡子点点头:“军子,又找到好东西了?”
王军嘴唇上的小胡子抽动几下:“李哥,不是那事,是……”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李哥,我爷爷病了,咱们县里治不了,说是让去春城,可是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李哥,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你放心,我王胡子肯定不会赖账,以后当牛做马,我就是你的人啦!”
李卫国这才搞明白,他摆摆手:“当牛做马大可不必,咱们好好做人就成,走,我先去你家瞧瞧老爷子。”
如果情况属实,他当然会出手,救人这种事,如果是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一定要做。
再说了,王胡子这家伙的成长性很高,李卫国也一直想叫他当帮手呢。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去王胡子家一趟,眼见为实。
李卫国跟吴小玉她们交代两句,就急匆匆地跟着王胡子他们离开。
几人辗转来到城东,出了东门,拐进一个胡同,王胡子领着他们,进了一座两间的小土房,这里就是他的家。
推开房门,李卫国先闻到一股浓烈的汤药味儿。
只见外屋地放着一个煤油炉,旁边还有半盆药渣子。
推门进屋,屋里陈设简单,南边一铺炕上,躺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
老人仰面躺着,面色苍白,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还以为已经没气儿了呢。
“爷,爷,你咋样了?”王胡子上去招呼两声,老人闭着眼睛,眼珠似乎微微动了两下,剩下就没啥反应。
王胡子握紧拳头,却无处发泄,最后使劲在自己大腿上砸了一下,默默垂泪。
娃娃脸的张星插话道:“李哥,军哥打小儿就和爷爷相依为命,老爷子是菜农,今天上午去菜地,一个跟头就摔那了,再也没醒。”
“送医院说是脑淤血,大夫说叫去春城的大医院,或许还有希望。”
李卫国点点头:“那就快点去,半夜有一趟去春城的火车吧,张星你也跟着去,有个照应,我这就回招待所取钱。”
“好!”
张星的娃娃脸上也满是兴奋,刚才他们俩也都四处划拉钱,结果拢共才凑了二十多块,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很快,李卫国又领着王小乐回到招待所,他兜里也就带了十多块钱,不过田大贵那不是有钱嘛。
只是田大贵手里都是外汇,他一听李卫国着急用钱,也着急了,把一沓子美钞掏出来,拍到桌子上,嘴里嚷嚷着换钱。
陪同的同志商量一下,最后还是先从招待所借了五百块钱出来,交给田大贵。
幸好田大贵不是骗子,不然的话,县里只怕损失不小。
李卫国拿着钱,又跑了一趟王胡子家,当他把厚厚一沓子大团结塞到王胡子手上,这小子也再次泪奔,这是救命钱啊。
他也想不到,和人家李卫国就见过几次面,那点交情,根本不值五百块。
在这个年代,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也拿不出来五百块啊。
“李哥,啥话不说了,我王胡子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王胡子也无以言表,因为就算把他这个家全都折腾喽,也凑不够这五百块钱。
李卫国摆摆手:“收拾东西,先去火车站。”
等李卫国回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眯了一会,就被叫起来,等吃完早饭,这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