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过去的时候,忽的想起什么,扭回头道:“你刚刚说最近云州不太平?”
差役得了银子,心情大好,也乐于指点几句:“最近出了好几个刁民,时常在街上闹事,还自称是皇亲国戚,把府衙都搞得鸡犬不宁,知府大人也正为此事头疼不已呢。”
闻言,余闲和清和对视了一眼。
猜测果然应验了。
揭帖引发的负面效果,正在发酵!
“这些刁民,还尽说自己是圣上当年在云州留下的龙种之后,白日做梦,照这么说,我还是皇孙呢。”差役撇嘴道。
“那现在如何处置这些人的?”
“关了一下就放走,知府大人也吃不准。”差役随口一说,忽然又皱起眉头:“你问这么多作甚?”
“就是好奇打听一下,毕竟,冒充皇亲国戚是弥天大罪。”余闲道。
“当然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可时下……唉。”差役摇头叹气。
余闲知道差役乃至知府他们为何不敢严办这些刁民。
毕竟揭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万一皇帝当年真在云州当过“种马”,这些刁民里又刚好有真的龙种之后,在皇帝没有明确表态之前,妄下判决,后果谁也不敢承担。
正当三人准备离开口岸,忽然身后传来了劳役的叫嚷:
“咦,哪来的虫子,越来越多了!”
“背后好痒,啊呀,虫子都爬到衣服里去了!”
余闲一回头,就看见那两个劳役在拍打身体,与此同时,一只只虫子正在他们的身上蠕动爬行,有些飞虫都扑到脸上去。
“快来帮我啊!”那个差役更惨,蚂蚁虫子已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张脸,甚是恐怖!
看着差役吓得跌坐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惨样,余闲看向了乌小蛮。
乌小蛮一脸傲娇,微微甩动着白皙粉嫩的藕臂,让套在手臂上的那一串串银环铛铛作响。
这巫族少女也是够睚眦必报的,和她平平无奇的胸怀一样。
清和微微摇头,倒没责备乌小蛮什么,招呼两人先行离去了。
他也喜欢意念通达,这几个小吏靠着些小权力就敲诈勒索,理当惩罚方能一解心头郁气。
三人在街上走了一会,发现了一座倚靠江岸的客栈,索性就定在了这里。
一进门,余闲又丢给小二一钱银子:“三间最好的客房,再上些酒菜,端到我的屋子里。”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喜笑颜开,屁颠颠的领着余闲三人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中间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拍桌怒骂:“都说了先赊着,还怕老子不给钱嘛。”
余闲探头俯瞰,就看见一个壮汉对着掌柜怒气冲冲地道:“我田八在岸口这一带也算人物,这点面子难道都没有嘛。”
“八哥,不是我不给您面子,但我这小本买卖,您先前已经赊了几次了,这次真不能再欠着了。”掌柜苦着脸道。
田八旁边的那些地痞也趁着酒劲纷纷叫骂。
但掌柜依旧不肯松口。
田八举手示意弟兄们噤声,然后朝掌柜勾了勾手指,待掌柜靠近后,他低声道:“我奶奶当年曾去过皇觉寺求子的。”
掌柜一听,脸色大变。
见把人唬住了,田八哈哈一笑,把掌柜往回一推,道:“再上好酒好菜,我要和我的弟兄们不醉不归,等再过一些时日,我八哥就该变成八爷了,到时欠你的钱,百倍还上。”
余闲听不太清,就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清和。
清和喟然一笑,把田八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这些人,不仅不觉得羞耻,居然还以此沾沾自喜,当作耀武扬威的本钱……疯了嘛!”乌小蛮觉得不可理喻。
余闲倒是理解这些人为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说穿了,如田八这样的,都是混迹于市井底层,没什么文化,又好吃懒做。
现在揭帖一出,这些人在吃瓜之余,也寻到了“商机”。
他们也不直接说自己是皇亲国戚,只说自己的母亲或者奶奶曾去过皇觉寺求子,大家听了大多会将信将疑。
如果对方侵犯了自己的利益,只要不伤筋动骨,大多也会忍气吞声。
毕竟谁都不能确定,田八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皇帝播下的种。
鲁迅说得对,做了人类想升仙,坐在地上想上天。
云州这龙兴之地,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