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大胡子上了点年纪，回过头笑得慈祥，“出城不？”
封小神抢先摆手，“出城出城，姐，我带你去吃早餐？”
“你去过云仙居了？”
“没有，老吃云仙居有什么意思，姐，我带你去吃别的。”
伊悠然笑了笑不置可否。
封小神打量她神色，一脸成竹在胸，“姐的规矩我没忘呢，不是随便找的地方，来之前我先去试吃过的，你一定会满意。姐，你真的感冒了？那我们先去医……不是，先去找莫师傅？”
“不用，只是淬灵之后的映实反应，在合理接受范围。”伊悠然见他再追问，便解释了一句。
“淬灵？姐姐说的是魔醒？”封小神恍然大悟，一连猜到几个火花，顿时打开话匣子，“淬灵映实？对哦，我上次用火焰淬灵也是热得不得了，姐姐走的是冰？还好不是毒，我有一个炼毒的朋友，游戏里淬灵之后，现实里足足痒了三天呢！对了姐，你难道是主修真灵吗？我真灵七十二级……”
两年后的小神长高了不少，这也是他最大的变化，眉眼几乎没有变，就像还是原来那张脸，突然抽长了枝芽。
想来，这也是他最欣喜的事了。
谈起游戏，还是能这样滔滔不绝。
她抽空问上一句他在法国的生活，他接过去一句又能绕回游戏。
直到进了餐厅，才将话题换到他另一大爱好吃上面。
“姐，其实他们最拿手的是什么冰淇淋蛋糕，不过你现在有反应，我就帮你换一个吧。来个菩提玉心汤。”
点完餐，少年封小神瞟了眼离去的服务生，掩嘴小声说，“姐，你别看他们这的菜名有点唬人，味道确实还不错，那些素菜我每样都帮你试过了，这个汤排第一……还有个清莲香碎骨，别看有个骨字，也是素菜，主料是白藕，味道也不错。”
“都试过？”伊悠然拨弄茶杯，看叶芽沉浮之际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意思是，你还吃得下？
“当然，我都只尝了一口嘛，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我本来就饿，试吃那点菜刚才跑去你们学校白绕了几圈路都消化完了。”一般人听到这里就该表示心疼一下，说你早说我去接你嘛。还有之前在电话里他明明安排了一个梗，姐也不会问一问，谁是她心目中最最重要的人……
“姐，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想我……”小神同学一路以来没觉得自己有得到一分欢迎的回馈，顿时委屈了。
伊悠然闻言伸过手去，摸了摸头，“没有，有想你。”
这两个“有”一般人还真听不出来有一个隔断。
封小神又岂是一般人？至少在听他姐说话这一点上，他是有“七年工龄”的了。
“真的？姐想我什么了？”
“嗯……”伊悠然沉吟一番，“想你的……三明治早餐？”
说完两人都笑了，封小神更是笑出了声，“姐，你还笑我，你的水果蔬菜早餐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
话音止在这里，几秒生硬的静默。
服务生恰在这时上餐，封小神便咳嗽两声趁机换了话题。
“姐，你快尝一下，看愿不愿意吃。”虽说试是试过了，但她姐因为一碗羹差点没逼疯一位大厨的历史毕竟摆在那里，封小神还是有些忐忑的。
伊悠然提起汤匙，说是汤，其实是“冻”住的，看着像白凝的果冻，晕染了一层素淡的青色，点缀着几片粉白的花瓣。
划开有温热的香气，入口即化，到了嘴里才真变作汤汁。
对面封小神打量她神色，放了心，“还可以吧，姐？这儿叫彼岸花开，姐别忘了，以后可以常来吃。”他知道还没尝到内容之前，姐是不会把这家店的名字放在眼里的，所以进来时也没有多介绍，等到现在才说。
果然听他说完，他姐便将店名轻念了一遍。
知道姐这是放在心上了，封小神也高兴，“姐，早餐我陪你吃，中午你陪我去小姑姑家吃吧？”
“有课业任务，吃完就回仙德。”伊悠然暂停手上动作，答了一句。
“那晚上总可以吧？姐你不去小姨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哎呀，姐你就答应我吧，我还不知道你，你们学校那课业任务自由得很，只要完成就行，都不用管时间地点的嘛。你要是想做，肯定连明年的都完成了……”
这一发接一发的糖衣炮弹，伊悠然姑且听着，等吃完了，拭干净嘴角，才换个问题打断，“回来了打算住哪儿？”
“当然……”封小神也习惯她这样的话题跳转方式，虽然阔别两年，他姐却一点也没有变，好像他们昨天还在七号公寓的小岛夜话，“我当然是想要跟姐住了！不过我这么闹腾，姐你又喜欢清静，我看我还是住大伯父那儿去吧。”
伊悠然给他一缕微笑，“当然住大伯父那儿。”
封小神摸摸耳朵，“嘿嘿，既然被你看穿了，晚上吃饭时候姐你可一定要帮我呀？我早就想去大伯父那里见识见识了，可是小姑姑非要说那是龙潭虎穴，不让我们去。小姑姑最怕你了，姐，只要你开口她一定答应！”
“最怕我？”
“不是，姐你一点也不可怕，我的意思是说，小姑姑她最喜欢你嘛，所以怕你啊，我也是这样的，还有子曦……哥……”
他们坐在店内的玻璃转角，阳光将这一桌染成素淡的金色，雪白的餐碟，银色的汤匙，和水晶瓶中婀娜的白芙蓉，披上这自然的阳光，让人对这里平添几分好感。
封小神的话慢慢消音，眼睛瞄着他姐像在赏花赏景，嘴里大口塞着肉羹，却轻轻的嚼着。
伊悠然看他一眼，“从刚才开始，你说话就故意避开他们，难道有什么秘密不让我知道？”
封小神差点呛着，忙咕噜一吞做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怕姐你触景生情嘛！”
“你们学校不教？”
“嘿嘿，就是怕提起来让姐你难过嘛……”两年前子曦哥他们走的时候，姐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样子，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你错了，”伊悠然笑着摇头，“有可以想念的人是值得高兴的事，我不会难过。”
“那我就放心了！”封小神愣了愣，随后哈哈拍手，深表赞同，“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姐，那你说子曦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只要他还活着。
伊悠然在心底读完未尽的话，回给对面的小孩一个平常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