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悠然只是笑笑,不再接话。
她这一笑,便让人有种无从着手的感觉。美人老板皱起眉,这个女孩,从第一天见时就知道她很特别。一直以来,也找不到机会和她靠近言深一点,想不到今天第一次听她说起心事,向来自认善于为人开解的他,却只能束手无策。看似靠近了,实际反倒离她更远了。这古怪的感觉,真是从来没在其他人身上有过。
她和你说着她的心事,却似乎并不在意你的解救。
她不需要人救,拒绝任何外界的帮助,她的心被主人锁在高阁,谁也无法触摸。
真是很好奇,那个能令她有这样心事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竹林细致环绕的三层木楼外,看起来年轻稚嫩的面孔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惧,悄声询问身边的老者,“石伯,我们真的要那样做吗?把那两个男学生……”话尾他没有用言语,而用一个抹脖的动作代替。
老者看年纪五十上下,五官慈和中也不失威严,此刻正躬身仔细地将房门关上,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斥责他的天真,“不过是转学而矣,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年轻人张大了嘴,半晌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原来只是转学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石伯带头走下露天的楼梯,径直踏上通往竹林外的小路。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石伯,那位小姐和少爷是什么关系?少爷怎么会为了她……”急步跟上的年轻人连忙摆手否认,却又忍不住好奇。
石伯突地停下,扣住差点撞上来的年轻人一只手臂,打断了他,“小钟,你爷爷送你来的时候,没有嘱咐你凡事多看、多学、少问吗?”
名叫小钟的年轻人登时打了个颤,“有……有的,他说这是六字真言,叫我无论如何都要记住的。”
石伯点头拍了拍他肩膀,“嗯,年轻人,还是应该多听听老人家的话。”
小钟望着他的背影,耷拉下肩膀,还是忍不住犯嘀咕,“可是我哪里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哪……”
不理会年轻人的心思,石伯一路走出竹林,穿过一条九曲三亭的湖心回廊,在一片香气正浓的桂树林中,进了一座似亭又似塔,上层有阁楼尖顶,下层三面敞开的小木楼。
将竹帘放下,里面已经等着一人。
在等的也是一位老人,年纪和石伯不相上下,只是石伯面带微笑,神情柔和,这人却满脸阴沉。
“他醒来的第一个命令,居然这般小题大做!”砰地一声,沉重的木桌被猛地一拍,桌上的茶盏齐齐一跳。
石伯慢条斯理坐下,端起一杯,慢慢尝了一口,“我看小题大做的人是你吧?不过是送走两个学生而已,他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么点小事我们应该顺着。”
莫师傅把杯盖一掀,瞪着他冷笑,“我小题大做?只是送走?这话骗骗你那小徒弟还差不多,骗我就免了!”
似是有所顾虑,石伯这一次没有反驳,低头喝茶。
莫师傅犹不解气,语气沉得像铁锤落地,“你看他满身的戾气,分明变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似想到从前,便又不甘的询问老友,“你说,他还是那个他吗?”
石伯不以为然,辩道,“若换做你,去经历他这些,你也会变上一变。”
“他现在只是初醒尚未适应,又受剧痛折磨,难免暴躁些,等过了这一段自然就冷静了。”
莫师傅听他说完,立刻顺势道,“既然如此,短时间内还是不要让他和小姐见面了。”
石伯脸色一变,呵斥道,“莫师傅,这可不是你我该管的事!少爷愿意何时见小姐,就何时见小姐,他们之间的事,你难道也要插手?”
“我也是为了小姐好,”莫师傅还是嘴硬,“他这个样子,我怕会吓着小姐。”
石伯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看着帘外树林,“你难道忘了,先生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留下小姐孤单一个人。他也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陪在小姐身边。”
“所以,不管少爷变得如何,他都是唯一的人选。只能是。”最后三个字,故意咬得很重,眼含警告。
莫师傅听完长久沉默,两人皆不开口,楼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过后又传出一声叹息,莫师傅叹过又笑,皮笑肉不笑,“你说的倒是轻巧,可……可他若是伤害到小姐呢?”
石伯哈哈一笑,“你这是不相信先生的安排了?”
莫师傅别过脸。他可没说不信先生,只是现在这位少爷……
石伯伸手拍拍他,“老伙计,不管怎么样,你照料好小姐的身体,我负责照顾好少爷,至于他们之间要如何相处,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了。”
表面听他句句有理,莫师傅却总觉得这家伙是在故意宽他的心,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嘴上这么放心。
正待再说点什么,电话却响起。
是韩泽打来的,“莫师傅,小姐到云仙居了,找您。”
石伯忙和他一块起身,“我让小钟开车送你吧。”
莫师傅点点头,挂了电话,脸色稍缓。“算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你有一句说的没错,照顾好小姐的身体,才是我最应该操心的事。”
石伯也点点头,欣慰他终于明白这一点。
两人动身去宅子里的停车场,石伯一路又嘱咐几句,希望他待会到了小姐面前,不要露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