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陌生也不陌生，说熟悉却也不熟悉。
“露法小姐，韩笙有礼。”
细致的眉眼，清澈的眼神，栗色的短发，并不像一般的执事一样梳得一丝不苟，而是任由发梢尖疏的垂落，漫过额前，没过脖颈，看起来几分不羁和随性。
唇角有两道细细的笑纹，又中和了几分他并不严谨的打扮，显得亲切。
这位执事一看便知与寒沉夜身边的石伯走的不是同一个路子，却也都是执事。
小叔叔的执事，总有几分与众不同。
只是……叔叔去旅行，他为何不跟着？“你怎会在这里？”
韩笙似是早知她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答道，“先生暂也不想我跟着，何况我也有一些……工作需要与少爷交接完毕。”
思绪顿了几秒，才意会他说的少爷是谁。
子曦……他也在这个城市。
竟然……就在……这个城市里。
韩笙又道，“今日来武馆是替少爷来向封先生借人的。”之前是解释了他为何留在这里，现在却是说明为何到天意楼。若是别人问自然应该先说后面一个的，但这还是先生走后与小姐打的第一个照面，他当然知道小姐首要问的是关于先生的事。
他口中的封先生就坐在二楼的客厅沙发上，背对着他们所在的楼梯。
韩笙是见到她下楼才离开座位迎上来的。
这时旁边一个声音闷闷的插嘴，“你们说的少爷是谁？”封小神直觉认为“先生”就是那位神秘而来的姐姐的叔叔，这个韩笙他虽没有见过本人，却见过照片，在云仙居老板韩泽那儿见过，照片是三人合影，另外一个就是他爸爸的秘书韩金。后来他打听过，大伯伯和小姑姑只说那人是姐姐父亲义兄的义兄，也就是云大哥父亲的义兄。
明明他才是稀了又稀牵扯而来的关系，根本没有他和姐姐亲，当初居然还理直气壮的不准我叫姐姐。
他本意是想问先生是谁的，却不想接连又听到了一个少爷，也许是刚刚发生的子默哥的事让他很是敏感，会不会说的就是子曦哥？
他是打量着姐姐的神色问的，能让姐姐有心思多问一句的人除了子曦哥和子默哥还会有其他人吗？而子默哥分明自己都在给人当保镖呢，又怎么可能叫人来给他到大舅舅这儿聘保镖？那当然就只有子曦哥了。
是的，伊悠然自己都不觉她多问了一句，问出了口，“他也在这里？”
韩笙摇摇头，“少爷他……刚刚接手，有点忙，不曾过来。”
听他第二次提到这个少爷了，两人却都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封小神忍不住又问一遍。
“喂，姓韩的你说的少爷是不是我子曦哥？”
被当面指着鼻子发问，韩笙不能再视而不见，于是笑称了一声“小神少爷”，“韩笙不知你说的子曦哥是谁，不过我家少爷过去是叫周子曦倒是没错。”
“真是子曦哥？子曦哥在哪里？”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冒出来了，却不来见姐姐呢？封小神一脸激动不解。
封小神没有留意到韩笙说的“过去”，伊悠然却听得明白。
过去？子曦是连名字也改了么？是否已改姓……“夜”。
“抱歉，小神少爷，在没有证明你所说的子曦哥就是我的少爷之前，少爷的行踪我可不敢随意泄露。”韩笙漂亮的打了个官腔，朝伊悠然拱手一个示意，他将封先生晾在那里已经够久，也该归位了。若非明知道这位舅父十分宠爱露法小姐，而他过来是与他最宠爱的露法小姐寒暄，他也不敢耽搁这么久。
封小神没有要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不想放他走，不过看一眼沙发上的伯父却也不敢上去造次，退回伊悠然身边。
“姐，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子曦哥他是不是就在仙市？”
伊悠然看他一眼，仿佛看着他就是看着一串串不断流淌的问号……她却并不想回答。
见她转身又要继续下楼，封小神不死心的追上去。
“姐，你知不知道……”突然觉得他原本打算再保守几天的秘密是不是也早就不是秘密了？“你知不知道子默哥他也在仙市？我那天看到他来西街了！他居然在给别人做保镖！现在又是子曦哥……原来他们都在仙市，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楼下连着的是武馆食堂，布置得像一处雅致的餐厅，已经有弟子三三两两的聚着用餐。
伊悠然突然停了下来，面对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封小神，“早知如何？晚知又如何？你记住，他们已不是你当年的子曦哥和子默哥了，无事不得去打扰他们。”
无事不得去……打扰？封小神嗫嚅着，眼睛瞪大了不敢相信，可是不得不信，姐姐是认真的！
他突然愤怒得不行，“姐，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你们！”这应该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姐姐吼吧？所以吼完了他有些怕，不敢再跟着，还是跑了吧。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呀！
…………
不明白？其实她也不明白呢。
人为什么，朝夕相处的时候不能靠近，想靠近的时候却转眼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