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说荣师傅从来没这么大方过,荣师傅说不就是个豆腐吗,以后让阿四能天天吃上玉奇的豆腐。
伍玉奇学会了做豆腐,可李阿四却一天也没吃过她的豆腐,两人就已经魂各一方。
今天还剩了不少豆腐,有点浪费。伍玉奇轻轻抚摸着板上的豆腐,婴儿般的柔软,却又透出一种沉甸甸的厚重感,在黄昏的光里像一块块温润的白玉。
“老板娘,来碗豆腐汤。”
一声叫喊把伍玉奇从遥远的思绪里拉回来。
她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不好意思,我实在太饿了,这会儿附近的店都关门了,看见你的车,我就跟过来了,还卖不卖?”
男人有些腼腆。他的脸很憔悴,有一些风尘,有一些焦灼,但眼神很清澈,有股坚定的劲。
“要热的吗?热的得等一下,我烧热水。”伍玉奇说。
“不用,冷的就行。”男人说。
“那你坐着。”伍玉奇搬了一条板凳给男人,让他坐下,然后熟练地盛了半碗豆腐,加汤,加佐料,端到男人面前。
深秋的晚风很凉,有种入冬的感觉,男人有些瑟缩,但还是把一碗半凉不温的豆腐汤喝了下去。
“真好吃啊!我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豆腐汤!能再来一碗吗?只是,我的钱可能不够了……”
男人憨憨地笑笑,从衣兜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用纸币了。伍玉奇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也没见过几回纸币。
“不用了,反正是卖剩下的,送你吃吧。”
伍玉奇又给男人盛了一碗。
这一次,男人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的,仿佛生怕一下子吃没了。
吃到最后,他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叹了口气说:“真可惜啊,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豆腐汤了!”
“你想吃,以后可以常来,我就在景区里摆摊,五点收摊,五点后,你也可以到这里来,如果还有剩的,你想吃多少都可以,不收你钱。”伍玉奇说。
男人笑了笑:“老板娘真是个好人啊!但我还是吃不上了,过了今晚,我就要变成死人了,死人怎么来吃豆腐汤呢?”
“死人?为什么?”伍玉奇吃惊地看着他。
她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精神上的抑郁和对生活的绝望,相反,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坚定的信念,有这样信念的人又怎会轻言去死?
“老板娘长得真漂亮!”
男人看着伍玉奇,上下打量着,但目光里没有一点邪念。
“我老婆也很漂亮,可惜她死了。我一直在给她申冤,阳间无路,我只能去阴间告状了。我要去敲鼓了,今晚。”
“敲鼓?”伍玉奇一惊,“敲什么鼓?”
“酆都的登闻鼓,也就是鸣冤鼓。”男人指着景区的方向,“鬼门九年一开,九年前开过一次,我算了日子,今晚应该就是再开的日子了。鬼门一开,凡人有冤,就可以去敲响那面鼓,闻达鬼府,判官会出来给你做主。但是,敲鼓的人,再也不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