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以这垂垂老矣的残躯，为祖国、为人民做奉献，能减少我军将士的伤亡，何乐而不为呢？
陆川看着英灵碑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们的样貌，他们最后的话语，响彻在脑海中，无比清晰、历历在目。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死沙场，是老将的宿命，也是我的期望。”
“你明白吗？陆川，我不想老死在病床上，我想轰轰烈烈，我还想再浪一回去。”
——
海军榜一，吴奎。
“我是个粗人，说不出来那么多大道理，但打外星鬼子，我愿意死在年轻人前面。”
——
海军将领，徐宏。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
空军榜一，邓新强。
“天下青山一样，死在哪里，葬在哪里。若能长眠星空，也是一件幸事。”
——
空军榜二，唐利华。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
空军榜三，周为民。
“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
——
陆军榜二，柳光辉。
“……”
“···”
一个又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陆川愣在原地。
他伸手，触摸英灵碑，抚摸着上面那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一股子哀愁涌上心头。
这一战，在其他人看来，墨兰星大获全胜。
但在他看来，却是输了。
自己输了。
如果自己再努力一些，是否···
可以真正的大获全胜，无一人伤亡就能解决一切呢？
他知道有人会死，但却没想到，会死这么多。
而且，还有这么多熟悉的人。
这一刻。
他没来由感到自责。
如果自己再努力一些···
如果，自己再强一些，再拼一些···
“啪。”
肩头被轻拍。
陆川缓缓扭头，原来是榜一。
“陆川。”
榜一深吸一口气，没有叫陆川的‘国师’称谓，而是直呼其名：“我们走走？”
“···”
陆川再度看了一眼英灵碑：“好。”
随即，两人沿着陵园内的小路，缓步而行。
后方，越来越多人前来吊唁、参拜、祭奠。
压抑的呜咽声与哭声几乎没有断过。
六七十、甚至七老八十的老者也好，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儿也罢。
尽皆双目含泪，甚至是老泪纵横。
哪怕走出很远，都清晰可闻。
“唉。”
陆川低头，轻叹。
“咱们已经是大获全胜了。”
榜一开口，也不等陆川回答，便自顾自道：“咱们国服啊，这几千年以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世界的‘中心’。”
“同时，也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世界第一，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也有例外。”
“当初，那个族群，以小族凌大国，宁予外贼不予家奴啊。”
“那是咱们国服最艰苦的一段岁月，但咱们撑过来了。”
“先辈们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不仅仅是战争时期，还有后来的发展时期，那些专家们，也是拼了命的。”
“当初的战损比，几乎达到几十比一，我们，是几十。”
“当初，咱们的先辈，硬是用算盘算出了蘑菇蛋。”
“当初···”
“与当初相比，咱们，真的已经是大获全胜了，与巴戈文明相比，我们的损失，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国服，是我们所有人的国服。”
“墨兰星，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墨兰星。”
“我们都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努力，也要为家国而活，而不是只有你！更不需要你为所有人负责。”
“如果没有你，墨兰星文明早就覆灭了。”
“所以，你真的不用···”
“我能想明白。”
陆川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有乌云缓缓压迫而来，让人心中更加沉重。
他轻声回应。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我更不用将所有人的死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我更清楚，不仅仅是将士们而已，哪怕是咱们的科研人员、咱们的专家、教授、院士，只要用得着他们，他们都不会退缩。”
“甚至我还明白，老吴、老邓他们是自愿选择了这条路，他们也绝对不会后悔，甚至会含笑九泉。”
“但···”
“心里，总是不好受啊。”
“我国人皆如此···”
“我心里堵得慌。”
榜一毫不意外，示意陆川一起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才再度开口：“年轻时，我也跟你一样，或许你不知道，我是上过战场的。”
“看着战友们前赴后继，哪怕明知九死一生，也毫不退缩···”
“看着前辈们视死如归。”
“甚至，我的连长，就为了保护我，身中八枪，死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恢复过来。”
“我心里堵得慌。”
“我自责。”
“我后悔，我甚至想死。”
“但是···”
“后来啊，我想通了。”
他看着陆川，露出一抹微笑：“我们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连带着他们的那份儿、背负着他们的意志，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啊。”
“他们为国服，为墨兰星而死。”
“我们要做的，不是沉浸在悲伤中。”
“而是将国服、将墨兰星真正发展起来，然后，再来英灵碑前，自豪的告诉他们，我们的成就，以及···他们的牺牲、他们的付出，没有白费。”
“···”
······
回家后。
陆川逐渐恢复。
他并不是非钻牛角尖的人，而是他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些。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都健在，身体还不错。
没经历过生老病死。
或者说，没经历过亲朋好友的生老病死。
尤其是，他们的死，多多少少还跟自己有那么一些关联。
甚至，有时候陆川在想，自己拥有金手指，到底是‘好’，还是‘坏’。
概念性技能？
因果律技能？
他还说不大清楚。
但他隐约觉得，或许正因为自己获得了金手指，才会有这么多事情的发生，毕竟，有得必有失，同时···
所以，他才会那般自责。
但他不会让自己被自责击垮。
时间不会因任何人的停滞不前而停止。
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就如榜一所言。
连带着他们那份儿···
一起努力！
······
战后一个月。
陆川基本恢复。
刀服的交接早已经完成，变成‘刀省’。
其他外服见状，在经历过多次讨论、争辩，甚至是内部斗争之后，也逐渐放下执念，开始真正投入国服的怀抱。
毕竟~~~西西物者为俊杰···
各服，变为了各省。
这一日，陆川随大部队出发，前往巴戈文明。
去实地考察！
榜一也在。
而罗文接替了老吴的位置，与之随行。
巴戈文明的星球不算大，甚至比墨兰星还要小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