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杨光翙就被信安郡王府的家将给提到了官廨中。
“见过使君,使君一路奔波,太过辛苦了。”杨光翙讨好道:“下官略备筵宴……”
“不必了。”李岘没必要与他寒暄,脸色严肃地挥了挥手里的秘奏,问道:“这是如何回事?”
杨光翙不敢立即回答,偷眼看去,揣测着李岘的心意。
“说!”
“下官恳请使君答应保下官一命。”杨光翙即怕死又贪功,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道:“那下官才敢说。”
李岘被他这畏缩的样子气笑了,道:“好,我保你一命,说吧。”
他笑过,目光落在那秘奏上,眼神再次阴郁下来。
杨光翙见状,明白他还是第一次听闻薛白的身份,毕竟这些年他不在长安,有很多隐秘之事不知。
再一想,李岘是宗室,一定不容薛白阴谋篡位,杨光翙遂道:“回使君,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之事。此事还得从圣人身边一名内侍吴怀实说起,他最早给薛白指了一个罪名,当时,所有人都不相信……”
官廨中只剩下这低语声,一直说了许久。
“依伱之意,薛白是李瑛之子,阴谋篡位,所以做的这一切。”
“正是如此。”杨光翙道:“使君把他与王忠嗣带回太原,若不加约束,怕是有危险,万一让他们夺了太原城。后果不堪设想啊。”
忽然,他停下话头,因为李岘的一只手已拍到了他的肩上。
“使君,你这是?”
“我答应保你一条性命,一定做到。”李岘拍了拍手掌,道:“去吧。”
“去哪?”
杨光翙还未反应过来,忽然,有人扑了过来,径直将他摁倒。
“使君,你……”
一团破布被塞进他嘴里,把他剩下的话也塞了回去。
“单独关押。”李岘吩咐道:“不得让他与任何人说话。”
“喏。”
李岘这才继续写那未完成的奏章,至于方才困惑他的问题,他已有了说法。
河北节度副使、太原尹杨光翙,贪鄙成性,在长安时就收受契丹人大量贿赂,故而上下打点,谋求河东之职。并利用与元载的交情,挟王忠嗣北上,以期尽快控制河东府……
笔尖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个小小的楷书,一封平息事态的奏章写完。李岘揉了揉额头,目光再次落在杨光翙那封秘奏上,拿起来,打算将它烧掉。
但那张纸才要被递到火烛上,他却是收了回去,将它折好,仔细放进袖子里。
“三郎。”独孤子午回来,禀道:“杨光翙安置好了。”
“嗯。”李岘道:“你今日所打探到的消息,忘掉。”
“喏,可小人不太明白,三郎为何包庇薛白?”独孤子午道:“此事只怕非同小可。”
李岘没有回答,心想着诸多理由。
他的妻子独孤氏乃是驸马独孤明的妹妹,所以死在契丹王李怀秀手里的静乐公主也是李岘的妻侄,李岘曾经几次听过独孤明称赞薛白。
依杨光翙所言,薛白偷偷带出王忠嗣,是有高力士、李倓的配合,若如此,这案子一旦揭开,必然引起朝廷的动荡,但这时节并不该发生大案。
还有一点,李岘答应过王忠嗣,一定会保住薛白。
这是王忠嗣愿意回长安的条件,李岘得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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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太原城没有宵禁,李岘提着酒菜到了驿馆,敲门许久,才见薛白睡眼惺忪地过来开了门。
“哈?你竟睡得着?”李岘讶然。
“这本就是睡觉的时间。”
李岘毫不客气,推门而入,把荷叶包着的小菜放在桌案上打开,道:“杨光翙在石堡城留了一封秘奏,你可知晓?”
薛白揉了揉眼,道:“我若是知道就不会还在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