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点点头:“是啊,皇恩浩荡。常家万死难以报答。”
马文升压低声音:“不过,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常风问:“哦?什么风言风语?”
马文升道:“反正不是好话。京城里的文官嘛,都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
常风一愣:“马部堂是说,常家极尽恩荣,引起了文官们的嫉恨?”
马文升笑道:“我没这么说。反正,身居高位要时时谨慎,提防小人。朝廷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小人。”
早朝开始。
新任户部尚书周经禀报了秋粮的征收状况。
相比于弘治帝即位之初的成化二十三年,今年秋粮征收总数整整多了两倍又六成。
弘治盛世,在弘治九年的秋天达到了新的顶点。
一众臣子纷纷开始拍龙屁,大赞圣君临朝、太下太平、恭逢盛世之类。
历代王朝的盛世之下,其实都隐藏着危机。
弘治朝的危机,就是文官集团开始强势崛起;外戚集团飞扬跋扈,无法无天.
且说几日之后。常风来到锦衣卫当值。
钱宁进了他的值房,气冲冲的说:“常爷,可把我气死了!”
常风问:“哦?什么事?”
钱宁大吐苦水:“吏部一个主事,说了几句犯忌讳的话。本来我打算把他带到北镇抚司,斥责一番,让他净口。”
“可是我到吏部拿人。竟被马文升痛骂一顿。他骂我吹毛求疵,无事生非。”
“我好歹也是锦衣卫的左佥事。斥责一个六品主事的权力总是有的吧?”
常风一愣:“有这事?”
钱宁道:“我又没说要治他的罪。只是打算口头警告下都不成!”
“回来以后,我把这事儿跟牟指挥使说了。牟指挥使前往内阁,跟阁老们交涉。”
“阁老们却态度强硬。就是不交人!”
“真是笑话,锦衣卫别说警告一个人。就算是抓人、打人、杀人,用得着阁老们点头嘛?”
此事常风有些难以评价。毕竟他跟马文升、李东阳、谢迁他们关系不错。
常风只能劝慰钱宁:“那个主事只是不知净口。又没涉及大案,你不要太在意。”
钱宁却道:“常爷,我不光因为这一件事生气。”
“说句犯忌讳的话,牟指挥使是个.仁慈过头的人。遇到什么事,都忌讳文官,要去找阁老们商量。”
“成祖爷设置锦衣卫,是为了监察、制衡文官的。”
“这大半年以来,锦衣卫倒要看阁老们的脸色行事。”
常风叹了声:“唉,你说的很对。”
家奴头子牟斌宽仁,他的主人弘治帝更宽仁。
有时候宽仁是一把双刃剑。
弘治帝太过厚待文官。导致文官们个个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
最近几个月,京城中甚至有人说:“文官怕了一百年锦衣卫,当今天子是圣君,不以家奴打压文官。文官终于可以在厂卫面前抬起头做人了!”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开端。所谓朝局,讲究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文官的强势打破了微妙的朝局平衡。
就在此时,徐胖子也走了进来:“常爷,我那活儿没法干了!”
常风问:“怎么了?养大象的活儿有什么没法干的?”
徐胖子道:“户部派了个郎中来驯象所。说要削减驯象所六成的开支。”
常风眉头紧蹙:“扯淡。户部有什么权力管锦衣卫麾下千户所的开支?”
徐胖子道:“本来他们管不着。可户部给皇上递了削减驯象所开支的奏折。皇上准了。”
“那个卵子郎中,是奉旨办事。”
钱宁插话:“听听。常爷,您赋闲之后,那些文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常风有些无奈:“既有圣旨,咱们也只能按圣旨所说,削减驯象所开支。”
“这样吧,驯象所的不足之处,由私库拨银子”
徐胖子压低声音:“常爷,户部不光盯上了驯象所。又盯上了咱们的私库,说要第二次查锦衣卫的账!而且我听说这次不像上次,要动真格的!”
常风色变:“什么?没完了?”
朝局在变幻,权力在更迭。一个文官集团压过厂卫的时代,悄然来临。
(明日开启新卷《李广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