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墙?或是人为堆砌出来的图形?有意思。”老戴闻听,用步话机招呼兔子别再继续逗留在外,现在已没了意义。众人将几辆大车驶入,随后将灯具照明全数打开,把隧道中段照得雪白一片。老戴像个老村长般爬上车顶,鼓起腮帮叫唤道:“实在是太好了,咱们今晚黑枫口的一小步,抵得上登月的阿姆斯特朗一大步。诸位,我等当再接再厉,现在开始分段,每人负责周遭的几米范围,尽快将涡旋找出来,就算完工。”
这种事,如此的顺利,不仅我从未想过,对于那些衣着妥帖,生活在有条不紊都市的刻板男女,同样是记忆深刻且难忘的。
仅有我,收不到任何讯息,因此只能陪在krys身边,做着无谓的搜检。约莫八分钟后,铁轨另一头响起汽车喇叭,我猛地惊跳起来,紧随涌动的人流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奔,吓得乱石间的蛤蟆不敢动弹,曲曲折折跑出六十米,来到了人头拥簇的山道前,便见得一个满面炭黑的人仰起脸在微笑,皓齿映着冷光,那居然是牙套妹。
在她左侧的洞壁间,有着一个浅坑,是看不清前路的车辆撞墙留下的痕迹。因这份外力冲击,导致墙皮剥落,故而露出被掩盖起来的卵石镶嵌的边角。一人难挑千斤担,众人拾柴火焰高,国民侦探见状,士气大振,十几双手上下翻飞,很快将整段墙面清理出来。那果然是个图形,如同蛛网般修饰成复杂的线条,魔魇里我所见到的独立住宅,其实就是一块块嵌入其中的卵石,而十字路口,正是沟渠交错的线条。见人全挤在一起,我只得来到大车前,见到军医、四眼女人和教练几个正在辩论。
“你们来看,这是水泥的封土。”教练面色凝重地擎着一块碎屑,用射放头灯照亮,指着细洁的纹理说:“有人将煤粒和沙土参杂进水泥,然后下到此处将之涂上山石。经过搅拌使得各种杂质分布均匀,因此会在横切面呈现斜纹状的肌理。我们惯常是使用右手劳动,所以会是纵向的纹路,而这块残片,却是横向纹路,说明干这件事的人是个左撇子。为了掩盖不被人发现,此人又特地涂了一遍黑漆,并混入木屑制成哑光材料,可谓深谋熟虑。”
军医沉吟数声,拿着烟斗指点江山,笑道:“这么一来,所有起先搞不懂的全连成了一条线。老钱拿到那种招待券后,夜晚驾车穿过黑枫口打算去寻找赌场,然而在中段位置擦碰了洞壁,才造成那块被特意掩盖起来的墙皮剥落,可见撞得不轻。他有可能在隧道内昏迷过一阵,醒来后继续往前,通过油气站时再度撞上树桩,所以原本已摇摇欲坠的前窗后视镜,以及车灯碎化,掉入了草丛之中。这间接说明,汽车的右前灯是坏的,入洞前已打不亮了。”
“原来如此,我今天去前面汽车小修站询问,修车员找出的单据上就写着前车灯损坏,我本以为是撞击导致的。不过以这个理论假设是老钱撞了洞壁导致剧瘦,这一点显然经不起推敲。例如那个创面,在被撞前已经剥落了部分,而随着撞车被撕裂了整块面积。如果因它而起,在老钱事发前后打此经过的人,理应全会受到影响,连我们也不例外。而问题是,什么都没发生,怪事只盯着他一人。”四眼女人不时看向我,喃喃自语道。
不远处传来一阵鼓掌,那是老戴,他也走向几人,道:“诸位都分析得有理有据,令我深感佩服。不过,你们将大方向搞错了。老钱出事是个结论,而我们真正想弄清的,是谁在做这件事?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通过这些,这个神秘人的形象逐渐变得丰满起来,他必然在这一带工作,或者是特别熟悉这段铁路的,那么他的身份会是什么?猜到了吗?”
“铁路段巡道员?或者其本身就是铁路线上的工人?”此刻不用这几个国民侦探回答,就连krys也已知道答案,不仅脱口而出。是的,通过这种一问一答,神秘人的检索范围进一步缩小了,我们距离整个事件水落石出,已经很近了。
围观图形的人群,也被他们的话语所吸引,逐渐走向几辆大车中央参与激辩,见石壁前的人流疏散,天性不喜凑热闹的我这才过去,打算细细详端那到底是张什么图。就在蹲倒的那刻,四周徘徊的低语中,有个又细又尖的嗓音在叫着老戴,老戴,我在这里。我只感到眼前一黑,似乎被什么玩意儿给冲了,人吃不住那股力,仰面重重跌在碎石丛中。人们听见响动,这才蜂涌过来,将我一把拖起后,七嘴八舌问适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只有你们能听清我听不清的缘故了。”接过魂镰递来的夏眠,我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竭力安抚狂乱的心,叫道:“那是因为破逆流幻日的当晚,因魔魇的作用,我极小一部分散魂始终被困在涡旋难以释放。当我下到这里,与之又重新融合在一块。我的天哪,难怪我会遗失梦境里的一切,因为都被寄在这个肉眼看不见的幼小的我身上。现在,我与我自己重新结合,所有记忆都回来了。原来这就是寄魂!”
真正的神奇仅仅只有这些吗?远不止如此,此刻的我不仅能辨明素魂们都在嚷嚷着什么,而且还可以通过返金线与它们进行沟通,那就是我能回答问题,作为交换,我也需要它们提供情报来回馈我。能办得了这件事的,在场二十余人里,就只有我和迪姐两个。
“那你赶紧问问它们,老钱的牙轮咒起因是为何?”锁匣按耐住躁动不已的心,又连连摆手道:“不,先别问,如果太轻易知道,就不那么刺激了。还是由我们去破解。”
他的话很快得到全体国民侦探的热烈支持,这帮偏执狂认为依靠神鬼之力这种作弊方式,即便拿获答案也不光彩,纷纷予以否决。不过,他们想得太乐观了,素魂们的提问千姿百态,问什么的都有,有的是与你谈心解闷;有的是本身就不正常颠来倒去说些废话,最多的是请求替它们传话给活着的亲友,在确保对方受到并作出答复后,方可去向它们要回馈。
因此,哪怕国民侦探松口,我恐怕也难以办到,掌握这个秘密的素魂,正是我在魔魇街角闻听到的男中音,它的要求是要我转达它外孙女的外孙女去翻找一条碎花布裙子,而且这个老女人居住地是远在天边的阿拉斯加。当我苦着脸告知众人结论,人们不怒反喜,纷纷要我将各种素魂的委托详细报来,他们从中又分别找到了新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