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缉捕整个月,丝毫不见秦水娘的踪影,一个孤身小娘子哪有这份大本事?他现在越来越相信,秦水娘肯定是仇家雇请来的,让他国公府丢个大脸。人说不定揣着酬金,早已离开江南地界,说不定现在早去了江北中原,西边蜀地,谁知道。
他虽然嘴里放狠话,但心里清楚,人多半是再也寻不到了。
秦水娘虽然踪影不见,但他的面前又出现一个和秦水娘五六分相似的美人儿,当日魏家门边初次相逢,侧身回眸微笑,刹那间惊鸿一瞥,令他心神砰然震动。
虽说不是秦水娘,是行商的叶家小娘子……
和秦水娘的容貌如此相似,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时机如此巧合,岂不是老天赐下给他的另一段缘分?
有这个五六分相似的摆在身边,时日长了,自然就忘了那个忘恩负义的。
还是那句话,他祁棠是何等身份,想要个行商女子,难道还有要不成的道理?
祁棠开口问,“表兄魏家隔壁,那户叶家的当家小娘子,是个什么来头?做得哪种行商生计?家中难道父母兄弟都不在了,叫她一个小娘子抛头露面的担起家业?沈大当家熟谙本地的大小行商,想必都清楚的,细细说给我听。”
沈璃哂笑一声,不阴不阳道,“叶小娘子做的当然是布帛正经生意,偶尔也做做古董家私行当。生意人四处走动,计较小娘子抛头露面,还做什么生意?怎么,阁下才从县衙放出来,又要登门去寻叶家的晦气不成?沈某能担保一次,保不了第二次啊。”
祁棠:“……” 姓沈的刚才还态度热络,怎么突然阴阳怪气起来了?
旁边豪奴立刻过来斥道,“怎么说话的呢!客气点!”
沈璃正要继续冷嘲热讽时,前面魏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抹明艳石榴红越过门槛,叶扶琉领着素秋和秦陇出门,不冷不热瞥了眼前方策马缓行的两个大晦气,视线轻飘飘挪开,没看见似地转身进了叶家大门。
身后同时传来两声大喊:
“叶小娘子留步!沈某前来请罪!”
“叶小娘子留步!祁某有话要说!”
祁棠下马的动作利索得多,把缰绳往豪奴手里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
“叶小娘子,之前认错了人,多有得罪,还请叶小娘子宽宏大量,不计较在下的无心之失。”
说罢就在门边一拱手,“今日匆忙,先上魏家表兄的家门。改日必定专程给叶家送上赔罪礼。”
叶扶琉听到“认错了人”四个字时便停步,人侧身站在叶家门里,明眸清澈,似笑非笑地回望过来,“祁郎君当真认错了?当真要送礼赔罪?”
祁棠生平头一回被抓进牢狱,坐了一回监,吃了个大亏,脑子反倒磨炼清醒了。
在江宁府时,人人都敬他三尺,出行百姓避让,跺跺脚大地震动。为什么来这个偏僻无名小镇子,人人都不敬他了?
在江宁府时,人人敬的是他祁棠这个人,还是他身上挂着的世子身份,他身后站着的国公府?
他难得中意一个女子,为什么被他看中的秦水娘却毫不留恋地跑了?
在这小小的五口镇上,他被一路锁去县衙,丢脸丢到了极致,又在黑臭牢房里坐了整个时辰,身上锦衣失了光彩,天地不应,狼狈不堪,他反而恍然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