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感觉那种让人焦心的感觉已经平复,一双眼睛便也疲倦的合上了:“不碍事,老毛病。”
“可是,”丝萝将她的鞋袜褪去,让她仰躺在榻上,将一床薄被妥帖的盖上,担忧道:“之前娘娘分明没有过这样的病症。”
姜妱睁开眼睛看着她,神态疲倦而柔和,丝萝这才发现,这个占据自己主人身体的“鬼魂”虽然话不是很多,但却并不冷傲,相反,她该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姜妱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说实话,姜妱确实也弄不明白这病是在心上的还是身上的,若是身体上的疾病,换了一具身体,就该百病全消了,但她竟还会发病;若说全然是心病,那她现在就该像之前一样心如死灰,现在没有了一切顾及,早该不顾一切去死了。
“我只是……总会不自觉的难过。”姜妱轻声说。
丝萝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复杂,只是觉得难过的话,就该让自己开心起来,于是想了一下,试探着建议道:“等您觉得好些了,我们去花园里晒晒太阳……或者,去把这座行宫整个儿逛一逛?”
姜妱道:“罢了,何必去招人眼呢?”
“这有什么?”丝萝理所当然道:“这整个行宫中不过是些宫人侍卫,面见皇后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谁还敢多说什么。”
姜妱摇摇头,却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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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秾华的身子骨也算不上十分康健,姜妱卧床休息,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几天,终于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额角鬓发中的伤口也渐渐结了痂,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曾受过伤。
可能就是要刻意让皇后长长教训,这次出宫所有的人员品级甚至有点寒酸,比如随诊的太医姓江,十分年轻,只有二十岁左右,经验不够品级自然也不高,这次皇后摔伤闭过气去,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以至于丝萝十分不满,行宫中其他下人也有议论。
江太医也知道这些,于是行事更加殷勤认真,每日晨昏定省似的来诊脉,夜里点灯熬油的看医术,专去钻研妇人病,一心想着将功补过。
他将手从姜妱腕上拿下来,十分恭敬的回道:“现下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尽可以出门走动。”
已经改名为春藤的侍女急忙道:“但是娘娘仍然想不起之前的事,这又作何解释?”
江太医听明白她话中的质疑也不敢生气,照实道:“若是这脑中瘀血不化,娘娘便有可能一直想不起来,但是现下……微臣才疏学浅,因不敢开活血化瘀的药材,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请娘娘恕罪。”
姜妱怔了怔,接着摆手道:“这怪不到你头上……起来罢。”
江太医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听姜妱和缓的声音继续道:“摔了这一下,好歹没有痴傻便是幸事,记不记得起来倒是其次。”
这语气十分轻柔,语调缓缓的,带着一点点稍稍拖延的习惯性的尾音,听上去有三分奇特,更是有十分的动听,江太医耳尖一动,忍不住悄悄抬了抬眼皮,向上瞧了瞧,却正对上一双宁静美丽的眼睛。
姜妱自然看见这个年轻的小太医在看自己,因没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到恶意,所以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在他有些惊慌时下意识对他安抚的笑了一下。
结果江太医飞快的垂下了眼皮,手脚都不安地抖动了一下,看上去更加惊慌了。
姜妱不明所以,倒是也没有过分在意,只是温声道:“你退下吧。”
江太医扭捏着在原地顿了一下,才退回了门外。
春藤皱眉道:“瞧着像个黄毛小子,能看得准病么?”
江太医太过年轻,春藤十分不信任他的医术,加上有意想要拉近和主人的关系,不免多抱怨了几句。
姜妱只是听着,并不搭腔,反倒是丝萝深有同感,她将热热的茶水端到案几上,皱眉道:“老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真是半点不错,这江甘奇二十啷当岁,遇上事跟毛脚虾似的,跟吴院判差远了。”
除了夏栀人老实不敢开腔以外,连唯一的太监李穗都忍不住道:“我听说他如今每晚熬到深夜,觉也不睡,临阵磨枪呢。”
姜妱起先还在发呆,不想理人,但是几个人抱怨起太医来太有共同话题,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姜妱这呆也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