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
再等几天,等他们回了京城,卖身契的事落实后,她一定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大人,为自己撒的谎向大人赔罪。
裴砚知以为她想起家人心里难受,便也没再往下讲,只道:“快吃吧,我会尽快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带着长姐回京城。”
穗和想起裴怜云对肖乾那一瞬间的心软,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要不要问问大姑娘的意思,看她是不是真的要和离。”
“她是个没骨头的人,问了也是白问。”裴砚知说,“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和离只有死路一条。”
穗和听他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便柔声道:“我们身为女子,生下来就被困于后宅,学的是三从四德,女训女诫,嫁了人,更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了,只落得一个某某氏,辛苦操持一生,却只能母凭子贵,妻凭夫贵,自身的价值不值一提,这样的情况下,有几人能真的硬气起来?”
裴砚知握筷子的手顿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能有这样的感悟,起码说明她不是那种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大多数,对待婚姻与世俗,她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并且她还提到了自身价值。
这样一个女子,就算暂时陷入困境,也不会永远被困住,或早或晚,她总能为自己找到另一条出路。
“大人,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穗和见裴砚知一直看着她不出声,不由忐忑起来,有点后悔自己多嘴多舌。
可见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大人对她稍微好一些,她就自以为是,忘了边界,忘了大人也是男人。
男人大概都不会喜欢女人太过特立独行吧?
“没有,你说得很好。”裴砚知回过神,若无其事道,“尽管世俗对女子确实不太公平,但身为女子,独立生存的困难还是很大的,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拿到卖身契,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与之共度余生?”
穗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禁羞红了脸。
裴砚知随即也意识到这个话题似乎不太恰当,清咳了两声,补救道:“我是说,我认识的人多,或许可以帮你寻一个好的归宿。”
穗和的脸更红了,脑子一热,脱口道:“那大人呢,大人想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大人一直单身,是在等什么人吗?”
裴砚知被她问住,眼前闪过女孩子坐在荷花池边的倩影。
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他苦苦寻找的小师妹,是不是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人。
他的寻找,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一种执念,是想要完成老师的心愿。
就算他没关系,万一小师妹并不想嫁给他呢?
穗和望着他幽深眼底难得流露出的怅然之情,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滋味像大雾一样悄然在心头弥漫开来。
大人果然是在等什么人。
值得大人如此惊才绝艳的人苦苦等待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