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设想了好几种大人得知她身世之后的反应,心中忐忑不安。
可她却不知道,此时的大人,还和长公主一起跪在御书房外面冰冷的地砖上。
皇帝到底心疼长公主,让人拿了厚厚的棉垫子给长公主垫着,却不管裴砚知,任由他跪在地砖上。
裴砚知也不甚在意,姿态端正,腰背挺直,即便跪着,也像是一座山。
天色渐渐暗下来,宫里到处都掌起了灯。
皇帝等不及,在御书房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太监匆匆来报:“陛下,不好了,安国公世子在都察院的大牢里遇刺了,说是伤得很重,人快不行了。”
皇帝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跪在外面的两人也都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都察院的大牢里怎么会有刺客?”皇帝震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裴砚知,你还不快给朕滚进来!”
长公主先起来,伸手扶了裴砚知一把。
裴砚知站起身,缓了缓,整理了衣袍,这才迈步进了御书房。
皇帝负手站在灯下,见他进来,手指着他厉声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要是早点把人放了,还会有这事吗,你来和朕说说,都察院的大牢怎么会有刺客?”
裴砚知只是刚开始惊讶了一下,这会子已经平静下来,仍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
“回陛下的话,臣一直在宫里,并不比陛下知道的多,但臣猜想,或许是安国公沉不住气,故意买通了看守牢房的人假冒刺客行凶。”
“胡说八道!”皇帝怒道,“那是他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你懂不懂?”
裴砚知说:“臣没有儿子,臣确实不懂。”
“……”皇帝差点没噎死过去,“你没儿子你还很骄傲是吧,还不快给朕滚回去看看什么情况,倘若人死了,安国公要你负责,朕也保不住你!”
长公主强忍着没笑出来,绷着脸道:“皇兄息怒,我和裴大人一起去看看。”
“有你什么事?”皇帝把眼一瞪,“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乱跑什么,给朕老老实实回你的公主府,再敢掺和此事,别怪朕不顾念兄妹之情!”
长公主嘟起嘴,还要说什么,皇帝已经扬声叫来自己的心腹太监长海:“你亲自把长公主送回公主府,今晚就守在那里,哪儿都不许她去!”
长海躬身应是,对长公主伸手作请。
长公主泄气地看了裴砚知一眼。
裴砚知不动声色道:“殿下只管回去歇着,臣心里有数。”
“你有数,你什么数,朕早晚被你们气死!”皇帝怒冲冲摆手,“还不快走!”
“臣告退。”裴砚知躬身一礼,和长公主一同离开了御书房。
一路上都有长海跟着,两人不好讨论宋二公子的事,裴砚知手里捏着穗和的信,直到走出宫门,也没有机会打开看。
眼瞅着长公主要上马车,裴砚知略一迟疑,摘下腕上的沉香佛珠递给长公主:“烦请殿下将这串珠子交给她,让她安心等我,我忙完了就去看她。”
长公主接过那串乌沉沉的佛珠,心中五味杂陈:“裴大人放心,本宫一定为你带到。”
阿信阿义在一旁也是心潮起伏。
大人这串珠子戴了好多年,连睡觉都不曾摘下,如今却要将它送给穗和娘子。
可见大人对娘子是动了真情的。
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大人这棵千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