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已经碰到剑柄了,雨中却传来沉重呼吸声音,尚未回头便又听见胡潇潇大喊:“小心!”
刘赤亭赶忙收回手,一柄大刀随即落下,将泥泞地面砍了一个深槽,甚至有火花溅出!
刚刚站稳,大刀已经带着泥泞横劈了过来。
刘赤亭赶忙往后一倒,躺在了泥泞地上。
可大当家一脚又来了,他明明知道,却躲不开。
被一脚重重踢在小腹,滑出去了三丈有余,重重砸在了一处木棚,木头与茅草散落一地。
刘赤亭猛地一口血水溢出,拼尽全力爬出废墟,却见那手提大刀的独眼汉子大步走来。
大当家声音犹如腊月寒风,刺骨之寒:“你长在山匪窝里,你爹娘是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西蜀魔头,怎么生下个你,还学人家当侠客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生下来就是个贱种坏种,做不成好人的!戳瞎了我的眼珠子,那你就为我的眼睛,赔命吧!”
胡潇潇都要急死了,运转元炁想要过去帮忙,可情急之下又触动肩头伤势,别说帮忙,想喊一声都没力气,根本就动不了。
大刀重重落下,刘赤亭双眼眯起,猛地一个翻滚到了汉子脚下。
独眼龙一刀砍空,直起腰后又举刀,同时说道:“天生神力又如何?当年我要教你练武,你死活不学,但凡学上一丁点儿皮毛,今日死的可就不是你了。”
又是一脚踢出,但这次刘赤亭没有躲,而是生生挨了一脚,但也死死抱住了独眼大当家的右腿。
连番受伤,此时刘赤亭已经头晕目眩。
但他咬紧牙关,使劲儿甩了甩脑袋后,居然朝着独眼龙咧嘴一笑,一开口便是血水狂往外溢。
“我要是学了武,就得跟你们一起去害人!但大当家,我天生神力,这个你总算记得清楚。”
话音刚落,刘赤亭抱紧大当家小腿,用尽浑身力气在泥水中猛地一个翻滚。
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其中夹杂着什么被扯断的声音,之后便只听见一声响彻山寨的惨叫声音。
此时此刻,提刀汉子的一条右腿,从膝盖处连皮带骨被生生扯断,血水止不住地往外喷涌,一小截儿白骨清晰可见。
大当家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儿,哀嚎之中,还不忘恶狠狠地叫骂:“小杂种,你知道你爹娘怎么死的吗?就在这山脚下,被人围杀而死!你那牲口爹被砍成了碎肉!”
刘赤亭满脸血水,丢掉怀里的腿,艰难爬起来,拔出那把剑,踉踉跄跄走到大当家身前。
大雨滂沱,少年人身上的血水被雨水冲刷着,却总也冲不干净。
刘赤亭呼吸沉重,黝黑脸上那双不算太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大当家那双浑浊眼睛,以及惊恐面容。
眼瞅着刘赤亭作势举剑,他终于张开嘴,颤声道:“赤亭!你也算是我养大的,这么些年虽然对你不是太好,总也没让你饿死,你饶……饶我一命成吗?”
刘赤亭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举剑随即落剑,一颗头颅滚去一边,血水很快与雨水掺杂在一起,变成了红色泥水。
少年人看着那无头尸身,轻咳一声,一口血水再次翻涌而出。他只觉得双膝一软,便拄剑半跪在了血泊之中。
大当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刘赤亭硬撑着抬起头,静静看向那具尸身。
我猜到了我不是什么好出身,但我爹娘是什么人,不妨碍我想做什么样的人。
我不想再被人逼着去脱女孩衣裳了!
浑身气力在此时流逝干净,恍惚中,刘赤亭好像听到了那个剑客曾挂在嘴边的话,于是少年呢喃一句:“是人是鬼,我自己选!”
但此时,刘赤亭眼前已经被黑暗淹没,话音落时,他也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说道:“将军,这小子不赖啊!这得多大力气,看样子是生生扯断了这独眼龙的腿啊!”
有人大笑一声,说道:“真是一把好剑啊!我戎马二十余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等好剑!”
又是那道声音:“将这帮畜生玩意儿通通杀光,钱财收好,咱们去黑梢山除那劳什子妖。另外,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尽量治好,要是实在治不好就丢了喂狼吧。再传信各营,八月前或剿灭或招安唐蜀边境全数山匪,九月前兵合大散关,等候魏王大军!”
有人笑问道:“将军,这天底下,真的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