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破庙之中,刘赤亭收了拳头。
“你让我杀你还是留你?”
此话一出,周至圣瞬间皱起眉头。方才那一丝好感,此刻荡然无存。
他竟然还在考虑要不要杀?
站在刘赤亭不远处的少女张了张嘴,但没说话。
将来的路会很长很长,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墙壁裂开几道口子,裂纹已经布满,看起来很快就要坍塌了。
高成亦面色煞白,口鼻皆有鲜血溢出,可是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原本只是怀疑,现在我可以肯定了,你是我刘兄的孩子,原来如此啊!当年为斩山君,我们三人都学了魔道手段,后来邓大年斩了山君,劝说你父亲及时回头,后来他便去了西蜀,再后来我便听说西蜀多了一对魔道夫妇。”
胡潇潇略微皱眉,沉声道:“刘赤亭!”
少年略微一怔,随后回过头,冲着胡潇潇咧嘴一笑。
“忘了吗,做人做鬼,我自己选。”
重新看向高成亦时,刘赤亭语气变得淡漠:“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不妨碍我要做不同的人,高老,回答我的问题。”
高成亦猛地溢出一口鲜血,走到剑鞘处,弯腰将其按住。
“孩子,当年无人帮我,唯独他们两个与邓大年愿意帮我,我是不会伤你的。”
话锋一转,高成亦的脸色同样变得阴狠。
“我谋划三十年,就想给我妹妹报仇!我爹造的孽,凭什么让她一家承担后果?他们生生打死了我妹妹跟妹夫啊!他们更不知道其中内情,杀人,不过是怕山君发怒,牵连到他们而已。这样的人,子子孙孙都该死的!”
他一把抓起剑鞘,同时撕开衣裳,竟是举起剑鞘,生生插入腹中!
“我……无意长生,求大……大仇得报。”
血水沿着他的裤脚流下,很快便染红了青石板。
刘赤亭无动于衷,胡潇潇则是走到了刘赤亭身边,将玄阳放在他的肩膀上。
几息之后,并无动静。
高成亦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煞白脸上沾满了血,眼神凶狠,活像一只恶鬼。
“你做了什么?”
刘景浊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看着高成亦,眼神复杂。
胡潇潇便说道:“花了两日,将你脚下的青石板换了而已。”
他想与这一地百姓同归于尽,大家都不要超生了,但这最后一个愿望也落空了。
本以为会是撕心裂肺,会是不干、怒吼,结果……他只是怔了片刻,随即便坐在了原地,自顾自的拿起剑鞘,将刻在上面的咒印抹除。
高成亦举起剑鞘,笑了笑。
“看来邓大哥是早就明白我的心思了,约定送剑,想必是给我的警示,可惜我没看出来。”
刘赤亭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这样,若高老没明白,就只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但是高老,你爹造的孽,你觉得你妹妹一家不该遭难,难道此地一小撮百姓造的孽,就得这一城人承担后果吗?”
高成亦长叹一声,神色并不复杂,多的是解脱。
“那把剑的确叫做未名,这个我没骗你。赤亭啊,日后你能……用这剑鞘吗?”
刘赤亭摇头极其干脆,并说道:“不能,这把剑本就是无鞘之剑。”
高成亦苦涩一笑,却又听见刘赤亭说道:“但剑鞘我会收好,将来若是碰见个适合的剑,会赠出去。”
油尽灯枯之际,高成亦先是愕然,随后大笑了起来。
“我高成亦白活一生啊!竟是被个十几岁的孩子比下去了。邓大年的眼光,是……是真的……好……”
远处山巅,范山人同样一句:“邓大年的眼光,是真的好啊!”
……
刘赤亭用一夜时间,将山君庙拆碎,高成亦也葬在了此处。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之时,有个自洪州而来的壮硕少年过彭泽,已至匡庐山下。
另有一对师徒花费极大代价堵上了一切,用了几日光景,便自金陵赶至江州境内,此刻正在登山。
童趣,我会给你报仇的,你在黄泉路上看好了!
瀛洲印记!有了瀛洲印记,贫道便可走出这流放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