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苍茫雪原,银蛇狂舞。
在这荒原之上,掀起一场白色风暴。
一袭白袍在暴雪中舞动长枪。
以他为中心。
方圆数十丈。
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飓风。
这飓风之中。
似有蛟龙。
若有猛虎。
朱雀腾武。
玄武压地。
罡气所化的四象神兽,围绕在陈三石的身旁,欢腾、嘶啸、狂舞、奔走。
何为武圣?
人间之圣,武道巅峰!
武圣。
之所以没办法再进一步。
并不是因为武圣之人太弱。
而是这方世界。
限制了所有的武圣!
此方世界,东胜神洲,本来就是一个禁法的世界,唯有习武之人逆天而行,直至登峰造极,以肉身之武道,比肩修界之仙人!
任何一名武圣。
即便是再弱的武圣,也会在武道一途,拥有自己独到感悟。
陈三石已然。
在此地修炼十天十夜!
他凭借着辟谷丹,一刻也没有休息。
就连千寻都数次表达担忧。
只是陈三石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挥动着沥泉枪,真武丹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发挥作用,呼吸之间纳入体内的驳杂之气,在奇经八脉的提取催化之下化作罡气,罡气愈来愈精纯,直到再也无法寸进,始终维持着最强罡气的程度。
连续十天十夜的修炼武道。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该精疲力尽,就算是有辟谷丹,也该消耗干净。
身体早就来到极限。
顿时。
冰雪组成的飓风有要平息的迹象,四象神兽也愈发虚幻,随时都会崩裂,然后烟消云散。
陈三石清楚。
他一旦停下。
好不容易提炼到“大圆满”的罡气,就会倒退回去,想要重新达到此种境界,就需要再浪费大量的时间。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武道一途没有退路,唯有一往无前,才能登临绝顶!
大雪之中。
一声暴喝。
风中白袍,不知从哪里再次迸发出一股气力,犹如活出第二条命般,阵阵磅礴罡气透体而出,长枪嗡鸣不断,寒芒熠熠。
于是乎。
飓风更狂。
青龙更威。
白虎更煞。
朱雀振翅。
玄武镇天。
附近的巨石一个接着一个炸裂,碎石砂砾夹杂着冰雪漫天盘旋暴虐,一只路过的雪狐,顷刻之间就化作肉泥,在这煞脉复苏引起的天地巨变之中,制造出一方别样的天地。
“啾——”
天地之间。
蓦地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
而后,只见那一只朱雀展开双翼,竟然是直扑白袍而去,直接汇入体内。
接着。
是白虎咆哮奔腾,似乎在和长枪搏斗,又似在共舞,直到产生某种共鸣之后,通过长枪化作一缕缕玄气,融入到陈三石的体内。
然后,是玄武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
最后,是那一条青龙围绕着白袍盘旋,遨游轨迹逐渐与长枪接近,直至吻合再到彻底重叠,仿佛沥泉枪就是青龙,青龙就是沥泉枪!
枪龙合一之后,人枪合一!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
陈三石的奇经八脉发生质变,呼吸之间,他整个人好似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天地之间的驳杂之气滚滚席卷而来,在他的体内经过周天运转之后,一条真龙破空而出,龙吟震天动地,冰川崩裂,山丘坍塌!
真气!
天地之气和后天之气相结合,转化而来的真气!
突破!
武圣!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0】
【效用:……,无双】
【无双】:越战越勇,战意叠加,无穷尽也。
越战越勇!
这便是陈三石的武圣感悟之后,带来的词条效果。
武圣之前。
他只是很难力竭。
但如今。
他非但不会力竭,反而能够越战越勇,厮杀搏命越久,战意就越高涨,永无止境,直到战死,或者杀光所有敌人的那一刻,为止!
终于!
突破到武圣境界!
“呼——”
陈三石缓缓收起长枪,把枪纂插入地面。
顿时,风暴平息。
碎石砂砾坠地。
冰雪也不再那般暴戾,而是恢复成鹅毛模样,飘飘荡荡后徐徐落在他的黑发之上。
武圣!
事到如今。
即便师父暂时还没来得及说。
陈三石也能猜到。
武圣再往前一步,武圣之上,就是真力境界武者。
其中过程,缺乏的恐怕就是功法和天地灵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前的要务,是毁掉阴山山脉的主阵眼。
武圣之间。
亦有差距!
如今,他已突破至武圣,蛮族大都,就算是四族武圣齐聚,又能如何?!
“千寻!”
白鹄马应声而来。
陈三石翻身上马,北上而去。
他怀中的玄珠,也再次玄气充沛。
……
凉州。
“嗡隆隆——”
天穹再次坍塌。
血雾距离地面仅仅剩下最后的十丈。
人们抬头看,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越来越多的鸟类被迫离开树梢枝头,来到街道屋檐上,密密麻麻的鸟类,瞳孔映照成血红色,人间宛若修罗炼狱。
“幽州情况如何?!”
六皇子曹焕数日没有安眠,双眼当中满是血丝,就连衣衫都有些不整。
“好消息,好消息!”
部下终于等来一支从外面射进来的箭矢:“吕将军已经奔赴朱陀关前线!”
“来得及吗?”
曹焕看向身侧的几名将军。
赵无极等人都是沉默。
“能撤走一部分吧。”
程位给出答案:“生门洞开的话,会在罗天山脉东侧。”
“那就提前准备。”
六皇子曹焕下令道:“命令城内的各营将士在罗天山脉外集合,生门洞开之后立即逃生,至于城内的百姓,可以跟在后面,等到将士们先撤,他们随后再撤!”
“好,我这就去安排!”
赵无极领命而去。
很快。
困在凉州城内的北凉军和卫所兵就集结起来,维持着秩序朝着罗天山脉,队伍的最后,则是跟着成群结队的百姓。
很久之前因为年纪大,习武跟不上,所以留在后方搞勤务管粮仓的赵樵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熟,一如当年他们从鄱阳逃亡。
……
蛮族大都。
在九皇子宇文信的带路下。
洪泽营一路畅通无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阴山山脉。
经过连续两月有余的暴雪极寒,整片大漠都已经化作冰川雪原,连绵不断的山峰,更是早就变成一座座雪山,可谓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中,一座漆黑的城池巍然耸立,如同一头冬眠的吞天巨兽。
蛮族大都!
天山城!
大漠之中,少有建筑物,就算是有,大多数也都是类似风霜城那般的小阵形式存在,而天山城,是蛮族唯一的一座坚城!
其坚固程度不比中原任何王朝的京城差。
在此之前。
这里一直是蛮族最强盛的部落,拓跋一族的都城。
但洪泽营的目标不是它。
而是天山城后百余里的一座山峰,狼居胥山!
那里。
是蛮族的紫薇山,是他们的祭祀之地,是血祭大阵的主阵眼所在。
宇文、拓跋、慕容、段氏,蛮族四部的大汗,此刻更是悉数聚集于山峰之上。
这一战。
会是百年来。
中原人和蛮族人的最后一战!
在狼居胥山外五十里处,洪泽营暂时停驻。
“大人!”
赵康回来汇报道:“前方二十里,就是蛮族十万大军,他们提前结阵军阵,在此等候多时,保守估计,也有五名武圣,基本上除了幽州以外,这里就是蛮族所有的力量了,而且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
“既然路只有一条,那就……”
陈三石顿了下:“杀上去!传我的军令,洪泽营全体将士,就地列阵,准备——冲锋!”
“是!”
楚仕雄领命。
命令层层传达下去。
洪泽营就在冰天雪地之中,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宇文信。”
陈三石开口道:“你走吧。”
“当真?”
一路提心吊胆的宇文信大喜,他走出几步后,看着远处黑压压的蛮族军阵,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姓陈的,前方就是十万大军,再加上各部落的武圣,最后更是有巫神教的大祭司坐镇,你们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我劝你还是不要白白送死,现在逃命,将来躲到哪个偏僻的角落,说不定还能苟活。”
陈三石立于马上:“天黑之前,咱们还会再见。”
“你、你说什么?”
宇文信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放他回去,又说天黑之前在前。
姓陈的意思,不就是说,天黑之前,他要打到山顶么?
“狂妄!不过……”
宇文信嘲讽道:“见到你的尸体,或许不用天黑,两个时辰之后就可以!”
等下一句狠话,他才骑马火速逃离。
……
山巅。
祭坛。
巫神教大祭司盘膝坐于祭坛之上,他手中结着法印,身子底下摆放着诸多煞石,维系着血祭大阵的运转,两个月下来,他浑身上下早已冰雪覆盖,看起来宛若一尊冰雕。
“最后几日!”
“血祭大阵就会大功告成。”
冰雕内传来嘶哑的声音。
“大祭司当真?!”
听闻此言。
几名大汗都面露兴奋。
这意味着。
只要熬过最后几天。
整个东胜神洲,就都是他们天族的!
大汗们无比期待地在山巅等待着。
数日后。
一名士卒来报。
“陈三石来了!”
“白袍和洪泽营,已经在山下列阵!”
“……”
“这么快?”
宇文景濂冷哼一声:“他们还真敢来!”
“大汗,九殿下回来了!”
“父汗!父汗!”
只见九皇子宇文信风尘仆仆的闯入帐中,一头跪倒在地上。
“信儿,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宇文景濂有些不可思议地起身:“姓陈的,就这么把你放回来了?!”
“父汗,此人无比嚣张!”
宇文信痛斥道:“他放下狠话,说要在天黑之前,拿下父汗和几位叔伯的脑袋!”
“找死!”
闻言。
拓跋宏信勃然大怒:“区区一万两三千人,想上山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天族勇士何在?!”
“我等在此!”
足足有五名武圣挺身而出。
他们。
就是除去幽州之外,整个蛮族的最强战斗力。
其中。
拓跋有两名。
剩下的三名,三部落各自再占据一个。
“你们听清楚了!”
拓跋宏信说道:“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要能砍下姓陈的脑袋,血祭大阵结束之后,就封王!其余任何一个将士,只要能让陈三石留一滴血,就封伯爵!砍下他的肢体,哪怕是一截手指头,就封侯!”
如此重赏!
休说是十万将士,就是连五名武圣,神色当中也都暗藏兴奋。
“还愣着做什么?”
“快快下山,不要再中了此子的阴谋诡计!”
“……”
……
山下。
洪泽营将士们把身上仅剩的一点干粮和肉干也塞进嘴中,以此来进行最后的体力补充。
陈三石也从储物袋中,取出另一杆虎头湛金枪,亲手一节一节地拼接组装起来,算是留作备用,刚要回到阵前指挥,脑海中就响起一阵冰雪般的女声。
“跟朕走。”
沈归荑?
陈三石当即听出。
这是他小姨子的声音,抬起头后,便看到一道穿着黑金衣裙的身影,踩着飞剑徐徐落地。
“哟,这不是我妹妹么。”
陈三石提着两杆长枪走过去:“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正好,妹妹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帮忙,有你相助的话,此战胜算能再添两成!”
大庆女帝好似雪般的面颊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情绪,淡淡重复道:“跟朕走。”
“不帮忙没事,你走吧。”
陈三石早有预料:“假如我死在此地,兰姐儿和渡河,以后就辛苦妹妹照顾了,我陈三石,对不住她们母子二人。”
“既然知道对不住。”
女帝淡淡道:“还不跟朕走?”
陈三石没有回答,转身要走。
谁曾想。
女帝抬起衣袖,拦在前方,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再说最后一遍,跟我走。”
“你疯了?”
陈三石无法理解地看着她:“不帮忙没问题,但请你不要贻误战机,让开。”
“如果……”
在女帝的掌心当中,一柄飞剑伴随着流光浮现,冰冷道:“我不让开呢?”
“那我就只好,跟妹妹过过招了。”
陈三石语气坚定地说着,转动两根长枪,阵阵真气翻涌而出。
见他如此态度。
大庆女帝,最终还是放下长剑:“值得么?凉州城内的人,和你非亲非故,何必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他们?跟我走,你有灵根,看在我姐姐的份上,即便是再差的资质,我也可以把你送去大宗门当杂役弟子,同样能够在凡俗荣华富贵一生。”
“我师父在城内,怎么能说是非亲非故?”
“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我师姐……”
“怎么?你还想让朕救你的侧室?你的女儿也不用提,不是我姐姐的骨肉,甚至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那百姓呢?
“百姓?”
说到这里。
大庆女帝平静到冰点的眸子中,终于浮现出神情,那是……困惑。
她颇为不解地说道:“百姓,不应该是和你最不相关的人么?”
面对她的提问。
陈三石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伸手在怀里摸索,很快掏出一摞银票,拍到女帝的手中,接着是几锭银元宝。
“你等一下……”
他说着,又从腰间摸索出一些铜板,只是不等交到对方手里,女帝就很嫌弃地把它们全部撒在地上,淡淡道:“凡俗金银,用不着你给,朕自不会让姐姐缺吃少穿。
“我知道,你是庆国皇帝,谁能比你有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你不是问我,百姓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三石弯腰,把散落一地的银票、银子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拿在手中展示,不闹不怒地说道:
“一开始,我是个猎户。
“靠着一张弓箭,靠着双手吃饭。
“那个时候,除了身边的人,‘百姓’确实跟我关系不大,只是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而已,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明哲保身。
“但后来。
“我当‘官’了。
“你看到这些银票了吗?每张几千两,是多少人一辈子挣不来的银子,靠着它们,我跟你姐姐住大宅子,吃山珍海味,享荣华富贵。
“所以,你觉得这些银子是哪来的?”
“废话。”
女帝不耐地说道:“自然是你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