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车队就离开军城,进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之上,又很快来到岔路处,调转方向之后,就从视野中彻底消失不见。
……
天涯海角。
无尽雾海。
两名修士坐在船上,金色的结界抵御着雾气,发出“咔咔”的刺耳响声。
一名修士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酒葫芦,喝得醉醺醺的。
另一人则是仪表堂堂,颇为嫌弃地站在灵舟的另一端。
“师弟~”
醉酒修士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一起喝点?”
王竣没有理睬。
曲元象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呀呀~真是倒霉,让咱们两个到凡俗来干苦差事。”
“苦差事?”
王竣瞥了他一眼,说道:“若是能寻到灵脉,休说是筑基资源,就是连将来结丹的资源,都不用发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
“呵~”
曲元象皱皱酒糟鼻:“这倒也是,而且到了东胜神洲,老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仙人一个,又不需要受到宗门的限制。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要只顾着享乐。”
王竣说道:“一切以师门的要务为重!不光是我们,封印松动之后,其他宗门也会陆陆续续进入东胜神洲,谁先控制住土地,那片土地上发现的灵脉,就归谁所有,我等务必要抓紧时间!”
“行行行~”
曲元象带着醉意说道:“不过听说,那个什么盛国的皇帝,还跟长老有联系,叫咱们以礼对待,真不知道,一个凡俗皇帝,有什么好尊敬的。”
“他快筑基了。”
王竣回答道:“不比你我差。”
“啥?这破地方还有人能筑基?”
两人说话间。
灵舟早已驶出大雾。
王竣一挥手,就将灵舟收入袖中,而后两人腾空而去,掠过南徐,飞向大盛。
……
大盛。
京城。
万寿宫。
隆庆皇帝坐于蒲团之上,双手掐着印,运转灵力,祛除着体内的煞气。
明明只是沾染些许。
却需要花费莫大的功夫。
直到某日黄昏时分,他才暂且停下:“进来吧。”
“陛下。”
黄鸿在殿外等候多日。
“怎么样了。”
隆庆皇帝的声音好似自深渊响起:“算日子,陈三石一家人也应该快到了。”
“陛下……”
黄鸿躬身道:“陈三石还在凉州。”
“还在凉州?”
隆庆皇帝拖长强调:“怎么,难不成他又要抗命?”
“这倒是没有。”
黄鸿回答道:“只是陈三石说要在凉州守孝三年,还用兵仙喻尚恭举例子……”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荒山近人家。”
隆庆皇帝低吟道:“烟雾蒙蒙,缥缈不肯露真容,这是心里有鬼啊。”
“是啊陛下。”
黄鸿说道:“那接下来,奴婢该如何安排?”
“传令凉州,宣他进京面圣。”
隆庆皇帝交代过后,就把此事放到一边,转而问道:“什么日子了?”
“回陛下的话。”
黄鸿认真地确认后回答道:“正月二十九。”
“正好。”
隆庆皇帝下令道:“你去安排他们,来万寿宫见朕。”
“奴婢知道了。”
黄鸿躬身离去。
不久之后,又折返回来。
幔帐后的隆庆皇帝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陛下。”
黄鸿恭敬道:“奴婢该死,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外面护法,有些消息遗漏了,根据候保后续传来的消息,陈三石没有来凉州,但是房青云来了,而且据说,是带着武圣之上的功法和天书阵法的秘诀而来,如今就安置在京城内。”
“带他来见朕。”
“是!”
一个时辰后。
十二皇子曹芝,护送着房青云来到殿内。
“你师父过世的时候朕还在闭关,否则的话一定会亲自前去吊唁的,还望你节哀顺变。”
隆庆皇帝顿了下,声音变得更加幽深:“不过房青云啊,朕可没有下旨,让你到京城来。”
“咳咳咳……”
房青云轻轻咳嗽两声:“还望陛下恕罪,事关重大,臣交给其他人来办,实在是不放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和一张符箓。
黄鸿检查过后,转交到幔帐之后。
随即,就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龙经》
“天下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功法。
“原来想要踏足真力境界,不仅仅要灵气和功法,还需要天材地宝。”
隆庆皇帝似乎是在闲聊,随口问起家常话题:“这个,是孙象宗叫你拿给朕的?呵呵,终究是朕的老弟兄,大盛朝的英国公,即便过世,也还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他嘴中说着念旧的话音,龙眸却是透过幔帐,凝视着轮椅上身形朦胧的青衫儒生,帝王之威在不经意间阵阵散发而出。
“不是。”
大概几息之后。
“家师的脾气很犟,他只把这功法传给了小师弟一人,而且大概率特意嘱咐过小师弟,不许他分享给朝廷,更不许交给皇室。”
房青云声音有些低沉:“臣说这些,陛下可会不悦?”
他这番话。
等于是明摆着告诉皇帝,孙象宗到死都在跟朝廷作对。
但幔帐之后。
那股带着怒意的威压渐渐消散,连带着皇帝的龙眸也熄灭,语气更是变得缓和不少,只是幽幽叹息一声:“呵呵,斯人已逝。
“子瞻活着的时候,朕都不曾怪罪与他,如今既然已经入土为安,朕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既然孙象宗只把功法传承于陈三石一人,你又是如何拿到手中,又因为什么,要带到京城来,交到朕的手上?”
“说来惭愧。”
房青云苦笑一声:“是臣欺骗小师弟,利用他对臣的信任,说想要看看真力境功法,然后趁机抄录下来,所以这套功法也只是抄录本而已。
“至于那张符箓,就是跟天书阵法配套的符箓,列阵之后,只需要催动阵符,就能够牵动天象,发挥出阵法的真正威力。
“符箓总共有五张。
“当初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让小师弟留在手中的,还给了我一张用来以防万一。
“虎牢关用过两张。
“狼居胥山又用了一张。
“如今这天下,只剩下小师弟手里和我手里,各自剩下最后一张,用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臣不惜欺骗同门,违逆师命,把它们带到京城来,无非是想跟陛下说,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他随风散去,归于天地吧。”
“是啊~”
隆庆皇帝感慨道:“正所谓‘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朕修道多年,又岂会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呢?看来,房爱卿也想通了。”
房青云抱拳道:“陛下,臣想说一句万死之言。”
“但说无妨。”
隆庆皇帝大手一挥:“朕赦你无罪。”
“陛下说,是臣想通了,其实……”
房青云顿了下,语气中先是怨恨,不甘,再到最后的颓废:“可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呢?”
听到这句话。
幔帐后先是沉默。
然后。
皇帝笑了。
冷笑。
“黄鸿,拟旨。
“昭告天下,封房青云为武安侯。”
隆庆皇帝吩咐完后,又问道:“说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臣别无他求。”
房青云说道:“只求能回到凉州,和诸位同门师兄弟妹,一起给家师守孝三年。陛下,臣再多说一句话,诸多师兄弟中,小师弟虽然和师父相处的时间最短,但对于师父的感情相比我们怕是只多不少,再加上他这个人最讲情义,所以还是顺了他的心意比较好。
“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师父重要,陛下同样是提拔他的贵人。
“如今家师故去。
“难道,陛下就不能稍微等一等吗?”
师父、陛下。
师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