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觉殿。
自从皇帝闭关疗伤、修炼之后,四皇子秦王,总算是得到梦寐以求的监国之位。
他坐在宝座上,心情颇有些复杂。
只是。
眼下还有许多麻烦需要解决。
外有强敌四起,内有晋王、燕王连同北凉白袍叛乱。
“诸位爱卿!”
秦王朗声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前兵部尚书明青锋,跟随晋王曹焕叛乱而去。
新任兵部尚书,乃是曾经跟随孙象宗多年,后辞官归隐,不久之前又重出朝堂的穆逢春。
“殿下。”
穆逢春悠悠开口道:“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凉州的事情,不论是晋王还是燕王,亦或者是他国敌寇,无非是因为白袍作乱,于是趁机而入。不论是诛杀也好还是招安也好,只要把凉州平息,天下自然就会归于平定。老臣的意思,还是让吕将军先坚守凉州,等待朝廷派遣仙师,以及中原兵马,前去北境门户的春秋府讨伐叛军。”
“快!”
秦王指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吕将军传信,只要他能守住凉州城,我就上表父皇,加封他为国公!”
……
凉州城。
双方僵持,已有半月之多。
吕籍坚守不出,同时命令聂远等人散布消息,动摇起义军的军心。
“诸位弟兄们!”
三师兄聂远苦口婆心地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陛下不日就将诛杀严贼,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诸位弟兄们可以回家了,何必要继续搏命?!”
“聂将军!”
许文才坐在四轮车上,命弟子齐成把他推到城墙下方:“许某得到的消息,怎么和你们不同呐?!如今我起义军,是响应晋王、燕王的号召,奉天靖难,清君之侧,名正言顺!”
“晋王、燕王?”
聂远蹙眉:“你在说什么?!”
“许某在说什么,聂将军很快就会知道,且回去等候消息吧!”
许文才一通话说完,不急不慢地离去。
聂远带着困惑离开城楼。
等他来到中军大帐内,就刚好听到一名太监在朗读密信。
皇帝闭关不出,晋王、燕王起兵,秦王齐王连同严党一起把持朝政,天下震怒……
“这、怎么会这样?!”
聂远夺过密信,亲自看了一遍:“是老四,应该是他搞的鬼,真是好手段,当初朝廷把他弄到京城去,无非是想把他当成人质,结果想不到,反倒是被他搅局,把所有人拖下水。
“真要是如此的话。
“那师弟他们,就真的是出师有名了。
“大师兄,咱们怎么办?城里的粮草不多,我们恐怕坚持不到其他地方的援兵过来。”
吕籍没有急着说话,静静凝视着棋盘,良久之后,他一边收敛着棋子,一边说道:“告诉他们,让老五进来谈判,我考虑开城投降的事情。”
当夜。
五师兄蒙广信不顾阻拦,气势汹涌地入城,结果遭到扣押,一连数日没有消息。
“秃驴十有八九是死了!”
汪直勃然大怒:“老二,都特娘的怪你,你非说应该尝试着谈判,现在好了,三姓家奴肯定直接把老五给炼了!”
“唉!”
二师兄程位跺脚叹息:“我不也是没办法么,他们粮草虽然不多,但是凉州城池坚固,真要是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城里的弟兄们也都是自己人,真的非要自相残杀么?
“再说了。
“真要是逼急了,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要我说,都怪老五自己,平日里就他骂大师兄骂的最起劲,这下好了,要是换成我去谈判,断然不会遭到扣押!”
“好啊,那你去!”
“我不去!”
“……”
“师兄们,好了。”
陈三石打断道:“既然不肯开城门,那也只好自己动手了,传令下去,全军收缩包围,十日之后,我为先锋,开始攻城。”
一锤定音。
十月。
北凉下起暴雨。
黑沉沉的云层低垂而落,仿佛随时会将城池碾碎,天穹中见不到一丝光亮,到处充斥着沉闷的气息,风声夹杂着雷鸣在天际回荡,暴雨倾盆而下,如同万箭齐发般密集猛烈地击打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街道瞬间被雨水淹没,流水汇集成小河,泥土和碎石随着雨水滚滚而去,整个北境都在颤抖当中。
秋收结束之后。
凉州城内的守军完美错过接收各府粮草的时间,城内粮草已然耗尽,再想坚持下去,要么吃人,要么抢百姓和宗门粮仓,即便如此做,也拖延不了几日。
北凉起义军,聚集六万兵马,形同潮水一样,彻底把凉州城池包围。
白袍骑着白马,只身一人来到城墙下,没有大声嘶吼,但声音仍旧盖过雷霆,响彻在凉州城内的每一个角落:“城内的弟兄们听着!
“陛下不理政事,致使奸臣当道,任由秦王连同严党祸乱天下!
“我北凉义军,响应晋王号召,奉天靖难,清君之侧,乃是正义之师,尔等纵容昏聩,是为不义之师!
“如今,城内粮草耗尽,再给尔等最后半日,再不开城投降,就只能等着被十万铁骑踏平!”
最后通牒下达。
然后是许文才等人轮番劝降,无非是“同袍情义”、“相煎何太急”
城内守城官兵,各个面容肃穆。
至午时,战鼓响起,和天雷混杂在一起,昏暗的天幕时不时在闪电的照耀下亮起,映照出城外排列战阵的起义军,不禁令人心惊胆战,气氛更显得肃杀沉重。
那一骑白袍白马,领着两千人马组成先锋军,就要身先士卒,亲自攻城先登。
“嗡隆——”
也就在此时,凉州城门洞开的声音和雷霆混合响起,身形巍峨披朱红战甲,头戴冠翎拿方天画戟的吕籍,骑着那匹赤红色的火烈战马,只身一人,缓缓走出城外。
“三姓家奴?!”
“把老五放出来!”
军阵当中的汪直等人当即就要拔刀。
但是最前方的陈三石举起手臂,示意他们退下,而后骑着战马独身迎了上去。
瓢泼大雨中,雷鸣电闪下。
一人白袍白马。
一人朱甲红马。
两人相距仅有七步之遥,隔空对峙。
“师弟。”
吕籍开口,恰好只能两人听到:“非要如此?”
陈三石淡然道:“非要如此。”
“你们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