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是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太宰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抓住轮椅,尽量地闭起嘴巴。
大门前早早就有人等在那边,是管家。“这是您需要的便当。”
这家伙到底是在和谁说话呢?
一只手就从后面回答了他的疑惑,被格子方帕包裹住的便当盒就这么丢在自己的怀里,沉重大门外面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
司机正擦着额头上的汗等在外面,看见他们就开了后座的车门。
“嗨。”太宰听到身后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很快一道阴影就从右手边笼罩过来。
他抬起头。
就看到刚刚还以二十迈的速度驾驭着轮椅的人,朝他伸出了双臂。
“我可以拒绝吗?!”太宰立即喊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就像是要遭遇马路恶魔的少女,脸上带着深深的震惊和抗拒。
真是难以置信!
这家伙一大早在搞什么?
难不成就是因为自己将他带到这边,所以就要报复回来吗?
阳太摇头。“不可以。”
膝盖曲起,弯下腰,用着非常强硬的动作将手臂穿过他的膝盖和轮椅的中间的部分,还有靠着椅背的后背。
太宰闭起眼睛,可以说是生无可恋,灰败的脸色也吓了守在车门前的司机一跳。
“你要记住现在的感觉。”阳太一边将他朝后座塞,一边这么叮嘱。
太宰觉得这一刻的自己能够分辨得出脚下每一分每一秒时间的流速,他无意识地拉住自己的衣角,直到被放在有些冰凉的后座上。
有那么一刻他想捂住脸颊,因为体内的气血好似在翻涌,热意就像是浪涛一样不停地往脸上拍,试图留下来过的印记。
他有一瞬间的局促,还一瞬间想去死的冲动。
阳太将轮椅折起来,塞进后车厢,他牢记着自己的工作。
“你知道桃太郎的故事吗?”他坐下来时,这么问。
太宰掀起眼皮。“家喻户晓嘛。”声音有些冷,眼睛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汽车引擎发动,被抱在怀里的便当盒又被阳太拿走,切成三角形的三明治递过来,还能看到里面的鸡蛋和生菜,做法十分的简单粗暴,面包片也有些硬硬的,像是被打开就这么放了一夜的状态。
说实话,看品相是很难下咽的。
“这是你做的吗?”太宰用试图去摸老虎屁股的语气这么询问道。
他现在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这种东西真的不是拿去喂牛羊的吗?’这种带着淡淡嘲讽的话了,就算车厢再狭小,也不能阻止对方搭错的神经再做出的惊人举动。
这么想着时,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看向驾驶座。
要不要把这个目击者干掉呢?
“当然不是啦,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东西呢,是管家按照我提供的食谱做的,那个人真的是有一手好本事呢。”干掉的面包片在咬下来的瞬间就哗啦哗啦的往下掉碎渣,那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刻意抖动头皮屑一样。“说起来,你知道爱心便当这种东西吗?”话题跳跃的有些不像是平时的他。
变得活泼了后,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是那种白米饭上放着红通通的心脏的那种?”
“差不多吧,总之就是满腔的爱意,待会儿可能也需要太宰君付出满满的爱情呃,不过献上心脏这种实在太劲爆了,咱们的段子要更加的简短有趣,否则会伤害到幼苗们的幼小心灵的。”
太宰迟疑地点了下头,没有任何饮料润喉,经过无用的工序处理出来的三明治实在太干了,他很怀疑三明治便当会变成今天‘地狱’之旅的开始。
但在这里,还是容他确认一下。“以桃太郎为主题?”
他有些难以置信。“难不成让我去想桃太郎的老爹是怎么倒掉老妈的便当的梗?”
“这种时候不是该科普正确的性教育知识吗?难道你要幼苗们每年春天就去桃树下面祈福,六月就可以开始当爸爸妈妈吗?”阳太感叹了句,不过脸上并不是那种做科普教育的正常表情。“说起来,太宰少年,你有给自己的苹果起过像是‘草莓’这样的名字吗?”
“苹果就是苹果,干嘛还要叫草莓,那到草莓的时候又该叫什么呢?有的苹果不是和草莓一起成熟的吗?那个时候,你难不成要学赵高指着苹果说草莓?还是把我当成大傻瓜?”
“不不不,我刚刚只是打了个非常不恰当的比喻,就是给宠物取了个蛋糕的名字,突然有一天这个宠物被车撞死了……”
“呃是吗?”太宰冷笑出声,又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叫道。“我的蛋糕被车撞坏!”
“或许当时只是想吃个蛋糕压压惊!”
“……可能桃太郎的大福会比较好。”
两人头一歪,靠着车窗都不太想说话。
“你们两人是在说漫才的段子吗?”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疑问,透着后视镜就能看到口干舌燥,人生顿时失去乐趣的两人。
说实话,他刚刚有被逗到,虽然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叫做猪排饭的宠物猪。“冷笑话的话,可能不太能够被注意到。”
“那简直就是上个世纪的冷笑话,就连那个臭老头都会嗤之以鼻的!”太宰冷冷的嘲讽起来,就像是竖起了全身的利刺,朝那个让自己狠狠丢脸的罪魁祸首刺过去。
阳太靠着车窗,神色平静地回应着尖酸的嘲讽。“还是博蒙夫人的故事比较有趣。”
“如果能够借着野兽的话题开黑车的话,说不定能够在剧场得到一点掌声呢。”太宰略表赞同地咬了口三明治。
“但两位看上去并没有搞笑的那种……”太宰冷眼扫过去。“嘿嘿,搞笑艺人也不是一出道就很成功的,小哥,加油!”司机做出心虚的鼓励后,就紧紧抿住嘴巴,将全身心的注意力转移回了前方的道路上。
阳太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什么表演的天赋,果然待会儿还是让他一个人上吧。
“所以?”
在二十分钟后,一个叫做郁金香的保育园里,太宰几乎是黑着脸,手里还拿着精致的布偶套,只是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的布偶是的的确确家喻户晓的名人物。
——白雪公主!
“因为孩子们觉得桃太郎的故事都太老套了。”阳太放低声音,就像是在说悄悄话那样凑到太宰的耳边。“其实老师们更喜欢匹诺曹的故事,但那个故事还是太长了,所以就挑选了大家都知道的这个童话,他们希望我们能够稍微创新一点就好了。如果里面加入搞笑的元素,想必老师和孩子们都会满足的吧。所以让世界充满和平与欢笑吧。”
阳太轻拍了下太宰的肩膀。“尤其是找到了这么合适的白雪姬,就算故事不太好,老师和女孩子们也能够看在白雪王子的这张脸上原谅你的失误吧。”
随着那根戳过来的指头,太宰头微微一歪,用着黑沉沉的瞳仁盯着这个一大早就开始肆意玩弄自己的家伙。“那你呢?”
阳太做出了一个拉弓的动作。
那个童话里有猎人这个角色吗?对童话完全没有研究的太宰,没有继续开口询问。
“太宰君难道不想知道属于自己的故事该怎么演绎吗?”
阳太似笑非笑地迎着他狐疑的目光,那完全是不敢相信你这家伙会这么好心的目光呢,他挑了挑眉头,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对你来说,或许会成为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呃。”
太宰深深吸了口气。“所以决定了吗?名侦探的对手。”
“对啊,选来选去,果然是还是亚森·罗宾的比较好。”
太宰的目光在郁金香保育园的庭院中飘动,他感觉在车上吃下去的三明治还堵在喉咙里,它们变成章鱼的洗盘牢牢地粘附在那边。
他没忍住伸手碰了碰脖颈,手指冰凉的触感并没有带来太好的感觉,他知道其实被堵塞住的只是心理作用。
因用力而变得苍白的唇蠕动了下。
他轻轻点着头,就像是在赞同着只有彼此间才懂得的某种秘密,露出了冷冷的笑。
“真是大言不惭。”
阳太弯了弯嘴角。“彼此彼此。”